她仰头,苍青的天空被斜挑的树枝割裂,日光在苍黄的暮色中渐渐消淡,似一抹褪色的陈绢。
她那些斑斓美丽的爱情,也是一匹叠起的绢锦,深藏心间,慢慢抽动,磨砺得心房鲜血淋漓。
她长长吁口气,没有回头,迈步。
“走吧。”
景横波走得很快,仿佛步子不迅速,就逃离不了那座简陋小院。
万象易卖场在这片贫民区的中心位置,宫胤的那位大侄子,扮演了她的客人,毕竟暗娼身份不够资格拿请柬,所以现在大侄子穿得人模狗样,身后跟着一群龙家子弟们扮演的家仆。
按照请柬所示一路步行过去,路上不少人都是同一个方向,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高谈阔论。大多数人低调而沉默,身边伴着眼神隼利的随从,一看便知身份不同。
高谈阔论的人,在肆无忌惮谈论最新的城中新闻。
“……黑山司军已经进城,正在大肆搜捕全城,城门至今没有完全开禁,除了一些达官贵族,普通百姓根本出不去,城内米粮油价飞涨,眼瞧着要乱。”
“当然得乱,离王殿下死在濮阳,这是何等大事,黑山司军属于离王麾下,对保卫离王有直接责任,不把凶手找出来,他们日子也不好过。这群虎狼之军,本就凶狠,如今更是猛虎出笼,据说现在府牢里人满为患,都是嫌疑凶手。要我说哪来这么多凶手,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倒了八辈子霉的富商巨贾,等着要被濮阳官府和黑山司军狠狠敲一竹杠……”
“所以最近都收敛些。听说郑家也出了事,忽然就要和蒙家解除婚约,但蒙家那位即将联姻的少爷死活不同意。隐约听说这事和离王有关……”
“说起来,现在反而是这片最混乱地区,最安静安全了。城中大索,这里还没被波及,黑三爷当真有些本事啊。”
“嘿!你还真以为这是黑三爷的本事?一个大地痞,没靠山,哪能罩得住这一大片地盘?”
“他的靠山是雷府尊?”
“现在这种情形,一个府尊顶什么用?是这位……”说话的人竖起手指向上指了指,又把手指放平,随即才笑道,“因为这位,黑山司军才到现在都没来这里。你瞧着好了,离王一死,马上就会是这位的天下了……”
一群人议论着走远,景横波不动声色地听着,之前府衙发生的事,后来稍微串联一下,她也算大概明白了是个什么阴谋,想必自己在丽人堂的一番举措,被人注意上,拿来做了筏子,无意中卷入了不小的风波,离王莫名其妙死于交换人质时,谁得利最大,谁就是幕后。自己,不过是个被随手拿来使用的炮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