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张主任领口上的一行字,我木然的躺在床上,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此时此刻,我并不知道东哥说的无力回天,指的是三葫芦的案子已经定性,还是他的口供已经落实,但结尾的顺水推舟四个字,显然是他已经想办法跟三葫芦取得过信息交流,也知道了三葫芦跟我谈话的事情,所以东哥的决定,也是让我按照跟三葫芦商量好的方案去做,可是这时候我真的很惶恐,毕竟服装店仓库那边,没的是三条人命,就像三葫芦说的,那个仓库里没有任何监控录像,而且除了我们两个,其他的人都已经没办法开口说话了,被捕之前,他又擦掉了我枪上的指纹,加之阿虎临死之前,也跟三葫芦的想法如出一辙,故意留下指纹想要保住我,所以在目击者只有三葫芦和我的情况下,他如果想要扛下枪杀洛宾这件事,是毫无悬念可以成立的,但是东哥此刻让我也去指证三葫芦,我总感觉我是在向三葫芦身上捅刀子,而且不管我想与不想,这把刀都必须得捅下去。
之前我们在仓库发生枪战的时候,时间还是早晨,现在天都已经黑了,经过一天的取证,三葫芦那边的口供肯定已经被砸实了,按照他之前的说法,被捕之后,他为了不让案件牵扯到盛东,肯定会把事情往之前那群毒贩子身上引,也就是说,除了今天仓库的事,三葫芦肯定也交代了之前参与贩毒和枪杀毒贩子的事,此时此刻,就算我依旧执拗的不愿承认仓库的枪击案,那么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我和三葫芦同时身陷囹圄。
不管我愿不愿意接受,三葫芦都已经按照他的计划,把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并且做成了死局,事到如今,我欠三葫芦的恩情,已经太多了,在这之前,他已经冒着生命危险去帮我抢回了袭杀老冷的真凶,如今又帮我扛下了服装仓库的案子,我欠他的太多,已经还不清了。
三葫芦帮我扛下案子之后,我心里并没有一丝庆幸,而是充满了惶恐,虽然我极力再把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我根本无法安慰自己,因为葫芦哥此刻背负的累累血债,足以判处极刑。
张主任让我看完了那一行字之后,依旧给我进行着各种检查,全程都没有跟我产生交流,几分钟之后,那个青年警察再次回到了病房里,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十分干练的中年,应该就是青年警察说的那个温队了。
“老张,怎么回事啊,刚才小于跟我说,你不让他对犯人进行审讯?怎么着,你收礼了?”温队进门后,语气玩笑般的笑着问道。
“你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我只是例行公事。”张主任一边调测着我身上连接的仪器,一边伸手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执法记录仪:“我给病人检查身体的过程,你们有全程的音频录像,如果你感觉我的做法不妥,可以向院领导和党检反映。”
“操,我就一句玩笑话,你怎么当真了呢。”温队听完张主任的话,咧嘴一笑:“咱们都多少年的关系了,我还能信不过你啊,整个公安医院,说谁会给犯人递点我都信,但惟独你不会,呵呵,整个医院里,谁不知道你家老爷子是开煤矿的,外人送礼那点小钱,你才看不上呢。”
“行了,我在工作呢,你别跟我逗闷子,刚才我已经跟这位警官说过了,这个病人的身体状况,的确不适合接受你们的询问调查,如果你想找他取证,得等他的身体恢复一些再说。”张主任依旧不近人情的回应了一句,听见这个温队介绍完张主任的家庭情况,我才知道为什么东哥会托他来给我递消息,因为看温队的样子,他也确实没有怀疑张主任能跟我这种人产生交集,看来东哥为了把这短短九个字给我递进来,一定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老张,韩飞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你让我等他康复,我肯定是等不及了,对了,刚才上楼的时候,我已经跟局领导打过招呼了,他们也跟你们医院的领导进行了沟通,黄院长和雷局长已经允许我对他进行突审了。”
‘铃铃铃!’
几人正在聊天的时候,张主任的手机铃声也跟着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并没有避讳的接通了电话:“喂,黄院长……对,这个叫韩飞的病人,是我在治疗……从专业角度出发,我坚决反对韩飞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接受审讯……对,病人的腿部有枪击造成的贯穿伤,送医的时候,就有失血过多的情况,而且正发着高烧,还有脑震荡的情况,我甚至怀疑,病人此刻的意识和逻辑能力,是不是正常水平……好,那我听您的……没错,我接受温队审讯韩飞,但是保留我的个人意见,好,再见!”
张主任打完一个电话之后,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温队:“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所以你审讯的时候,不许恐吓病人,更不能动手。”
“张主任,你想多了,我是警察,不是土匪。”温队见张主任松口,给了身边那个年轻警察一个眼神,那个年轻警察会意后,也在电脑包里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和便携式打印机,在床头柜上摆弄了起来。
“你们忙吧,我就在斜对面的值班室,如果病人有什么情况,你随时通知我。”
“好!”
……
几分钟后,房间内只剩下了温队和那个年轻警察,我则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黯然无语。
“我叫温大海,市局重案二队的负责人,这是我的警官证。”温大海掏出警官证,在我的面前出示了一下,随后坐回了椅子上:“我们过来找你,是打算就今天上午,发生在保泰商场一楼,小巴黎女装专营店储物仓库内的枪击凶杀案进行调查。”
“嗯。”听完温大海的话,我轻轻应了一声。
“问吧。”温大海见我出声了,便不再多言,靠在了椅子上。
“姓名?”青年警察敲打着键盘,开始低声向我询问起了常规问题。
“韩飞。”
“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