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玉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好生吊人胃口。”
“此时说了便无惊喜之感。”厉长生道。
“算了,不说便不说。”荆白玉干脆也坐在了厉长生身边,与他挨在一起。
荆白玉这一坐下,又有些没精打采起来,老头子一般“唉唉唉”的连着叹了三口气。
厉长生听得差点郁结于心,愣是也想跟着荆白玉一起叹息,帮他将胸中积淤尽数吐出才好。
厉长生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荆白玉摇摇头,不言语。
厉长生似乎心知肚明,十拿九稳道:“可还是在为你娘亲的事情叹气?”
“你……”荆白玉有些吃惊的抬眼瞧他,道:“你猜到了?唉……”
随即又是一声叹息。
“这有何苦恼?”厉长生道:“我且问你,你可有兄弟姐妹?”
荆白玉有些个摸不着头脑,不明他这问的何意,倒是老老实实摇头作答,道:“没有。”
厉长生道:“你娘亲虽非你亲娘,却只有你一个孩子,是不是?”
“是。”荆白玉复又点头。
厉长生道:“这不就是了。”
“是什么?”荆白玉满面迷茫不解。
厉长生道:“你娘就你一个孩子,她不喜欢你不疼你,还能喜欢谁疼谁?你日后若是有了弟弟妹妹,再苦恼这个问题才是,现在还为时太早了些个。”
如今荆白玉已然是太子身份,皇后虽不是荆白玉的亲娘,但荆白玉打小养在她身边,便是她的依靠所在。往后里荆白玉若是顺利即位,那么皇后才可登上太后的宝座,于情于理皇后都不应厌恶荆白玉才是。
皇后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放在现代恐怕大学还未毕业,还是个年轻学生,如今却要在偌大的皇宫中沉浮挣扎,早早当了个八岁孩子的娘,说来也着实不容易。她本就是正派的性子,不喜顽笑,难免对谁都刻板严肃了些,对荆白玉也不例外。
荆白玉年纪太小,看的不深懂的也浅,读不透皇后的想法也属正常。
“这样说罢。”厉长生又道:“你总是挨骂受罚,所以觉着娘亲不疼你爱你,是也不是?但若有一日,你被旁人给欺负了去,你娘亲肯挺身护你周全,那便说明她其实是疼你的,可懂?”
荆白玉缓慢的点了两下头,仿佛卡壳的机器一般,但眸子时不时晃动着,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思绪行得远了。
厉长生见他若有所悟,便长身而起,拍了拍衣衫上的浮土,道:“夜深了,快回去睡觉罢。小孩子不睡觉,可是容易长不高的。”
“谁长不高了?”荆白玉乍一听跳了起来,显然被戳了痛楚,不服气的挺着小胸脯,仰头去瞧厉长生。只是这么一仰头……
荆白玉顿时宛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蔫头耷拉脑,再无气势可言。他与厉长生之间的身高差实在是……
荆白玉用最后一点底气道:“是……是你太高了,哪有人长你这么高的。”
厉长生一笑,道:“所以你要好好的睡觉吃饭,才能长我这么高啊。”
荆白玉嘟着嘴巴,不服气的说:“这有什么,我一定会比你长得还高的!你等着看就是了。”
“是是是。”厉长生顺着他的话,那语气煞是温柔宠溺,好脾性的紧。
只是在荆白玉耳力听来,却仿佛哄小孩一般,全然不走心的模样。
荆白玉说:“我不回去,还未天亮呢。你是不是嫌弃我烦了,所以要轰我走?”
荆白玉打小就一个人,一个人习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他是皇子是太子是储君,身份地位尊贵,旁人不是怕他便是妒他,着实让荆白玉好生寂寞孤独。
尤其到了夜晚,荆白玉独自身处寝殿之中,明明知道殿外有无数上夜的宫人,却还是觉着空荡荡的。
小孩子哪里有不怕黑的,不怕孤独的?但荆白玉不能说……
荆白玉这么一说,再这么一想,蓦然又委屈了起来。眉头皱着,嘴角板着,小手也攥在了一起,仿佛若是厉长生说个“是”字,荆白玉便要大哭出声。
厉长生有些个啼笑皆非,道:“你可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我如何会嫌弃了你去?”
“真的?”荆白玉稍微松出一口气,却仍旧提心吊胆,站立难安。
厉长生干脆以退为进,道:“我等了你大半夜,你都不曾出现。刚刚我还在忖着,怕是你嫌弃我出身卑贱没权没势,所以不想再与我来往了。”
“哪有这样的事情!”荆白玉一听立刻辩解,道:“我是真的被事儿给绊住了,并无半丝嫌弃你的意思。”
“当真?”厉长生问。
荆白玉点头如捣蒜,一连点了七八下,又是着急又是诚恳。
厉长生莞尔一笑,心道这小孩便是太好欺负,三两句话就被旁人给带偏了去,全然不记得方才自己在纠结什么。
厉长生道:“你如此说,我也就放心些个了。如今天色实在太晚,不若我送你回去休息?我们改日再来见面,到时候你可莫要再爽约。”
“我知道,”荆白玉道:“我不会再叫你等这般久了,你放心好了。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