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猛然抬头，张了张口，却被林苏拦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纵然是皇上身边最的脸的太监，也是一个太监。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太过于残忍了。”林苏低声叹息了一声，把那果核丢在了一旁的碟子里面，“我不能够负了夏妍待我的一片情意。”

春燕脸上就有些惭愧，可是这惭愧也只是一闪即逝，她就又咬牙道：“主子，奴婢说句您不爱听的。难道说，等到夏妍够了岁数放她出宫，对她就是恩惠了吗？”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且过了适婚的年龄，纵然是宫里的主子放出来的退役宫女，又如何被婆家待见。纵然是嫁了人，只怕就因为无后这么一项，夏妍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春燕抬头直直的看着林苏，“奴婢说这样的话也许是逾越了，只是若是主子真心为夏妍的未来考量，纵然不把她配于常公公，也不要放她出宫……”

林苏一直没有回话，只是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就慢慢滑进了被子下面，轻轻的拉了被子就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儿就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

春燕见她这样，也只能够轻轻的起身退了出去，看着外殿的门外、阴沉的天空，心中却更是有一种萧索的感觉。她们的命运，从来就不是能够自己掌握的。有时候主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够左右她们一辈子的幸福。

能够为夏妍说的，她都说了。虽然带着一些私心，可是春燕也知道，能够留在宫中确实是夏妍最好的未来了。对于主子来说，夏妍对她有恩，这次又无意中帮了她大忙，只要以后她不犯什么大的错误，背叛了主子，只要有主子一天的好日子，夏妍就绝对会跟着享受着皇宫骄奢的生活。

至于她……

想起那在国子监上学的弟弟，春燕心中的萧索就渐渐的散去，只留下一丝暖意。

主子毕竟还是把她们放在心上的。

洗三那天，林苏的精神很不错。第二天就下床的她恢复的很好，加上封旌调配的调理身体的药，虽然是刚刚生下了司轶，可是她脸色硬生生的是红润得惹人注目，让后宫的一干女子都恨的牙痒痒。

洗三结束，王琉莲照例留在了最后都没有离开。

林苏就让春燕又换了茶上来，一边笑着道：“说起来从小公主出生到现在，我还没有机会见她呢。也怪这冬日的天气，整日的不是风就是雪，我这又没有出了月子，不然定然是要去你那里叨扰叨扰，看看小公主呢。”

“娘娘有这个心就是她的福气了。”王琉莲客气的笑着，“之前娘娘派人送过去的礼物臣妾看了，心中真的是欢喜。只是，娘娘送的也太重了点。”

“我只是心中喜欢公主而已。”林苏就笑着应了一声，挥手示意春燕带了人下去，等到屋子之中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之后，这才慢慢沉了脸，直起身子道：“我这扶柳殿之中前些日子出了事情，想必你也是听说了的。”

王琉莲的手就略微抖了一下，抬头看了林苏一眼，这才慢慢点头。

林苏神色不变，继续道：“那小公主满月那天，我这里的事情，你可知道？”

王琉莲低声开口，“娘娘说的，可是那日皇上发作了几个宫女太监的事情？臣妾听闻，如今这几个人都在泠水阁里面关着呢。那泠水阁听着名字倒是附庸风雅一样的，实际上却是有个水牢的……”她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下，惊讶的抬头看着林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林苏就抿唇露出了一个把握十足的笑容，“莲宸妃，如今我在问你一句，那日，还是赵贵人的淑妃拉着魏宸妃跌倒的事情，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296 真相

林苏突然转移的话题让王琉莲冷不防，脸上就流露出了一丝破绽，她连忙掩饰，然而抬头看去，见林苏目光烁烁的看着自己知道已经无法再掩饰下去，就慢慢地低下头道：“娘娘这才从是非的漩涡中出来，若是再因此而卷进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说着又抬头飞快地看了林苏一眼，见林苏并没有看着自己，只是貌似悠闲的用手拨弄着茶杯里面的茶叶，神色就暗了暗。

然而，她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难道娘娘就不为阿福皇子，阿菱公主，还有阿伦皇子想想吗？”

林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慢慢抬头看向了王琉莲。王琉莲见自己的说法见效，心中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结果还没有来得及再努力一把就见林苏转头看向了自己。

“是皇后，或者更让你忌惮的人——蓝太后？！”

“娘娘，这可不是臣妾说的。”王琉莲吓得立刻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在了林苏脚边，“臣妾、臣妾……”竟然慌乱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苏看着她的样子，就轻声笑了出来，亲自起身扶着王琉莲起身，柔声道：“你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是被我一语道破了真相而已。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把王琉莲重新按在了她的位置上，林苏也不坐下，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低头俯视对方，“告诉我，有关这件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王琉莲抬头看着林苏，见事不可违就有些颓废苦笑了一声，一五一十的把当日自己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那是赵悦心拉着魏甜甜一起跌倒的前一天下午，因为午睡的时候做了噩梦，所以王琉莲就撇开了身边的宫女在后宫的园子之中乱逛。结果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太后宫殿附近的一个偏僻的园子中。她本来是坐在了一丛灌木后面发呆，却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献媚的声音传来。

她本来是想要出来的，结果另外一个声音的响起却让她迟疑了。

王琉莲认出，那个声音是太后。至于那个献媚的声音，不过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意识到了是赵悦心。

而两个人的对话更是让她不敢冒出头现身，知道两个人离开了许久，她才浑身颤抖的从灌丛之中爬了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园子，还以为是自己之前在树丛之中睡着了做了噩梦。

可是，蓝太后和赵悦心的对话却不断的在她耳中回荡，所以第二日从朝凤殿之中出来的时候，她才会下意识的跟赵悦心拉开了一些距离。却没有想到，正是这样，却让她逃脱了被拉倒在地的命运。

“你是说，太后对过世的淑妃说，若是皇上只有她的孩子的话，自然不会被其他的皇嗣分了对她和她孩子的注意？”林苏低声重复着王琉莲之前的话，见王琉莲点头，她这才后退了一步然后跌坐在了下去，“你若是敢骗我……”

“臣妾若是有一句虚言就不得好死。”王琉莲立刻举起手发誓，林苏见着她这个样子，神色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勉强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天晚了，我也累了。你出来这么久，只怕二公主也要想你了。”

王琉莲就立刻站了起来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林苏忙叫了春燕送她离开，然后就斜靠在床头拉着被子盖在身上回想着之前王琉莲说的话。

王琉莲的话并不是没有一丝的破绽，最起码她无意中听到蓝太后和赵悦心对话的理由，林苏就绝对不信。王琉莲的性子沉稳而反应敏锐，且心思重。会被噩梦惊醒而在皇宫之中乱走的，只有可能是有勇无谋的蓝心，而不会是心机深沉的她。

不过，林苏也相信，王琉莲说给她的话，最起码有一半是可以相信的，而且是最重要的那一半。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蓝太后出手，而不是周淑娴？又或者说，她怎么也想不到，蓝太后在蓝心入宫之后，竟然还会为周淑娴出手。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春燕就先开帘子进了屋子，先是看了一下炭盆，添了一些新碳，然后才倒了一杯热水送到了林苏的手心中，低声道：“已经送了莲宸妃回去了。”

林苏点了下头，没有做声。春燕见状，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又低声道：“主子，莲宸妃的话，可信吗？蓝太后与淑妃生前的关系并不密切，为何会为淑妃出谋划策呢？”

林苏低头看着手心中冒着热气的茶杯，扯了个笑容，嘲讽的道：“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略微顿了一下，她才松开了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了春燕有些冰冷的手，低声道：“我原以为这些事情的背后只有皇后一个人，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着蓝太后。我果然是太过于大意了……”

“主子，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春燕反手握住林苏的手，抬头认真的看着林苏的脸，低声道：“最起码这次，我们又没有让他们得逞，甚至于，若是能够再把一些东西加深一下，不用主子亲自动手，就能够让常公公下狠手对付那些人。”

林苏神色就有些沉重，她沉思了片刻，把手从春燕的手中抽出喝了一口已经温了的水，这才低声道：“你回去探探夏妍的心思吧。若是她是想着出宫好好过日子的，那提都不要提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若是她是真心想要留在我身边，又因为这件事情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话……”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犹豫了许久，才又艰难的开口：“你就问问她与常公公之间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