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沉默了片刻,接着说:“章梅今天也来了,她在那辆车上!”
“章梅?她也来了?”我意外地说。
“是的,这次冬训她跟着来的,今天来星海,本打算让她留在营地,但她非要跟着来,于是就来了,不过虽然来了,总司令却没有同意她跟着去病房,虽然她强烈要求想去。”老秦说。
本来我收到李顺安排我让秋彤和小雪离开病房的短信还以为他是担心她们的安全,但老秦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应该李顺是考虑万一章梅执意不听话跟着她进了病房见到秋彤和小雪会出什么意外的变故,他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秋彤和小雪先走的。
李顺的考虑不可谓不周到。
正在这时,那辆面包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羽绒服的女人下了车。
正是章梅。
章梅径自走到我们的车前,打开车门。
我看着章梅。
章梅还是以前那么漂亮,只是脸色和李顺一样同样有些苍白,毫无血色,眼窝也有些凹,显得两眼更大了。
“你好——”我说。
“易可,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章梅说完转身走了几步。
我看了看老秦,然后下了车,关了车门,走到章梅跟前:“说什么?”
章梅没有说话,又继续走了几步,走到阴影处站住。
我跟过去。
雪继续在下,风继续在刮。
“说吧!”我说。
章梅转过身看着我:“刚才刚进院子的时候,我看到你和两个人正往外走,那两个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认识的。”
我的心一沉,看着章梅。
章梅的记性真好,她就在广场边见过一次秋彤和小雪,还是我送她到戒毒所的路上遇见的,她竟然就记住了。
是的,她没有看错,她是认识的。
“你好像认识?是吗?”我做奇怪状看着章梅,脑子边快速转悠着。
“是的,还记得你送我去戒毒所的时候在广场边停了会,我在车里看到的在广场边玩耍的那对母女吗?当时那对母女给我的印象很深,特别是那女孩,我梦里还出现多几次她呢。我刚才见到那两个人,虽然穿了棉衣,虽然我在车里,虽然下着大雪,但我不会看错,她们应该就是我见过的那对母女。”章梅说:“易可,你告诉我,那对母女是谁?她们怎么会和你认识?她们今晚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章梅两眼死死地盯住我,我的心里叫苦不迭,不由有些心惊胆战。
我此时心里牢牢坚持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不能让章梅知道秋彤和小雪的真实身份,不然,天翻地覆。
虽然不能让章梅母女相认很残忍,但没有办法,起码现在是不可以的。
深呼吸一口气,我镇静地看着章梅:“章梅,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吧!”章梅说。
“你又复吸了?”我说。
章梅的神色顿时就变得很难堪,咬住嘴唇,点了点头:”嗯。”
“你终究没有管住自己,你到底背弃了当初对我的承诺,你终究还是让自己彻底堕落了:“我的心里感到一阵极大的失落和失望,说:“看来,你是不可救药了,你最终这一生都要和毒品为伴了。”
我的心里彻底坚定了不能让章梅知道秋彤和小雪的想法,一个瘾君子母亲,是不配做小雪的妈妈的,绝对不配。
章梅面露愧色,低头说:“对不起,易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和一片好心,我知道自己很堕落很无耻,可是,我没办法,我无法抗拒那诱惑,我。和他在一起,他一直在吸,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无法抗拒那天堂里极致的欢乐带来的致命诱惑。”
我说:“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今天又吸了!”
章梅低头说:”嗯。”
我说:“两个人都吸了!”
“嗯。”
我深呼吸一口气:“好吧,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第一,刚才你看到的那对母女是我同事和她的孩子,我正巧在这里遇到她们,孩子感冒住院刚打完吊瓶要回家,我帮她们到门口打的出租;
“第二,虽然你认为你没有看错人,但我还是告诉你,你的的确确是看错了,她们根本不是那天你在广场见到的那对母女,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见过她们。”
“啊——”章梅抬头看着我:“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看得很清楚啊!”
“你应该说,你明明眼前出现了幻觉,溜冰后带来的幻觉!”我冷冷地说。
“幻觉?难道是幻觉?”章梅喃喃地说。
“溜冰后的症状你比我清楚,你比我懂!”我继续冷冷地说。
“难道,真的是这样,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难道,真的是我眼前又有幻觉了?”章梅继续喃喃地说。
“这个还用说吗?恐怕你眼前出现幻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吧?”我步步紧逼,说:“你现在只是出现的幻觉,至少还能看到,如果你继续溜下去,恐怕最后连幻觉都没有了,恐怕最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抓住章梅溜冰后出现的幻觉不放,一阵真真假假的责问,把她弄晕乎了。
章梅迷惘的眼神看着我,嘴巴半张,半天说:“看来,真的是如此了。看来,我真的是又出现幻觉了,之前也有过这么一次,我溜完冰,见过一个女孩,也以为就是那天我在星海见过的那个女孩。如此,我又看错了。”
“不错,是的,正是如此!”我肯定地说。
我的心里感到一阵痛苦,为章梅,为小雪。
我分明知道,章梅的毒瘾恐怕是再也戒不掉了,她只要和李顺一起,就不可能戒掉。
章梅戒不掉毒瘾,我就绝对不能让小雪和她相认,绝对不能让小雪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一对瘾君子。
这很残忍,但只能如此。
而章梅此时的表情看起来也很痛苦,似乎,早这个大雪天,她又在迷蒙的梦幻里去想在同样的大雪天被抛弃的自己的亲生女儿了,似乎,她在为自己的再次堕落,彻底堕落而悲伤和追悔。
“对不起,对不起。”章梅的声音提听来像是哭泣一般,接着她就转身往车边缓缓走去。
我不知道章梅在为什么说对不起,在对谁说对不起,似乎,不仅仅是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