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快要从胸腔跳出去的心瞬间落到了肚子里,是萧风,他莫名消失了两天,忽然出现就来吓他,这人思维严重有问题。
她迅速穿好衣裳,也不点灯,借着月光悄悄走到窗边,猛力一推,萧风“啊哟”一声,抱着头窜到她眼前。
“你温柔点要死啊,那么粗鲁!”
沈倾城看看他,并无大碍,没好气地瞪他:“想不到萧九爷竟然有这种特殊嗜好!”
半夜私自出现在女孩子的闺阁前,还如此脸不红地调戏女孩子,真是个花花公子!
萧风满腔的心思都被打散,心情有些郁闷,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扔到她的怀里。
“喂,你什么意思啊?”沈倾城嫌弃地瞪他。
“我去了趟扬州,为案子的事情,刚刚回来。”萧风诚实道。
啊?误会他了么?可是,到底有多么重要的事情,这么大半夜回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吧。
萧风见她有一丝愧疚,唇角悄悄勾起,状似不经意地道:“街上偶然看到,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顺手买了,你看看能戴不?”
沈倾城打开盒子,竟然是一枚戒指!
“戴上啊!”那日看见这枚戒指,就想起她修长的手指,戴上一定很漂亮,冲动之下就买了下来。
沈倾城心头涌起一丝诡异的心情,这个时代,戒指跟其他饰物一样,只是装饰的作用,但作为一个穿越者,没来由感到神圣,只有结婚那样神圣的时刻才会戴上的戒指。
“怎么?不喜欢啊?”萧风道,“我见你没戴那对耳铛,就想着重新买一样送你,不过两个你必须选一个,不然我……”
沈倾城觉得手中的戒指十分烫手,连忙道:“我还是喜欢那对耳铛,明天就戴上。”说完她落荒而逃,脸颊出现可疑的红云。
萧风满意地转身回去,墨竹在小角门处候着他,就算是淡淡的月辉下,他也能感觉到他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心里暗道:爷对沈小姐越来越上心了,这么大半夜都要找借口见一面,他自己大概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吧。
沈倾城从首饰匣子里翻出那对明月耳珰,弯月形的设计很别出心裁,她喜欢的式样,看手边那枚戒指,她将耳铛放到了梳妆镜前,戴上就戴上,什么意思都没有!
一夜好眠,沈倾城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阳光暖暖地照进屋里,她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才适应。
想起昨夜萧风回来的事,拿过枕头边那个小盒子,昨晚没看清楚,这回趁着光线强,清清楚楚的。那枚赤金戒指上面镶蓝色的宝石,一见就知道十分名贵。上面竟然还刻着心形的图案,中间用一条线穿起,好像是著名的丘比特之箭。
她心神狠狠地一怔,这个时代竟然会有这种图案,不会这么巧合吧?
她翻身坐起来,对着阳光细细地审视,没错,虽然图案十分细小,但却刻得很清晰,莫非这枚戒指也是跟她一样,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十月,天气已经冷了起来,不过南方并没有真正的冬天,加上又是一个艳阳天,并未让人感到一丝冷意,更因为杭城的一件大事显得热闹了许多。
今天是江南侯苏越治迎娶杜府四小姐杜蕙兰的日子,虽然是娶填房,但侯府的聘礼还是十分丰厚,杜家的嫁妆更是一抬比一抬扎实,给杜蕙兰撑足了面子。
迎亲队伍绕着城游了一圈,围观的百姓们羡慕不已,有幸见过苏侯爷和杜蕙兰的人都炫耀似的奉承,说二人是如何如何的般配,绝口不提二人年纪的悬殊。或许在他们看来,几十岁的老头子娶一个如花似玉的二八佳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苏侯爷依旧年轻俊逸,风采不减当年。
杜蕙兰坐在轿中,感受到外面的热闹场面,原先有些不平衡的心理渐渐平静下来,今日开始,她就是侯府的女主人了,以她如今的身价,换上任何一个男人她都不会有如此的风光。17885717
一路吹吹打打,花轿在侯府大门处停下,杜蕙兰心情复杂地任由别人牵着进入喜堂,拜堂行礼,司仪高呼一声“送入洞房”,下一刻她便置身于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苏婵娟作为之前跟杜蕙兰有些交情的现任“女儿”,自然来到新房里陪新娘子。
苏婵娟嘴巴动了动,终究喊不出“母亲”两个字来,索性直接道:“先洗漱一下吧,爹爹还有一阵子才会过来,这头冠很重的。”
杜蕙兰也有些尴尬,点了点头,让侍画过来伺候她卸下头冠,换了常服。
苏婵娟又吩咐人送了些吃食来,杜蕙兰匆匆吃了几口,就该晚辈们前来见礼了,苏伊谨和苏伊伦由奶娘引着来了,却唯独没有看见苏伊雪。
“二小姐呢?”苏婵娟问苏伊谨身边的黄莺,这个妹妹最近脾气很古怪,但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她竟然能缺席,若是爹爹知道了,少不了一顿责罚。
黄莺摇头,“奴婢没有见过,这些日子二小姐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里,就连白莲她们也很少出屋。”
杜蕙兰道:“好了,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明日一早还要认亲,我也比她大不了几岁,没关系的。”
苏婵娟虽然生气,也只好这样了,一面悄悄吩咐绿燕去寻人,最好能将人找到。
沈倾城跟一众女眷坐在一起,食不言寝不语,虽然今日情况特殊,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忽然,一声尖叫传来,一个人影跑到了宴席上。
“啊……死人了……死人了……”那丫鬟边跑边喊,一时间席上的人都互相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丫鬟。
“死人了,夏姨娘死了……”那名丫鬟还在狂喊,很快有家丁赶过来,将她带走了。
“喜宴上死了人,真是晦气!”有人嫌恶地撇嘴。
“侯府要倒霉了!”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沈倾城也吃不下了,夏姨娘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选了今天去死?
浣纱悄悄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九爷请您过去一趟,杜知府和苏侯爷也在。”
大概是为了夏姨娘的死吧。沈倾城叹口气,这夏姨娘还真会挑日子!
不错,此刻苏越治黑着一张脸坐在堂上,身上还是穿着吉服,显得年轻了不少,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器宇轩昂。
可是,此刻喜事加丧事,让人始料未及,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打了苏越治一个措手不及。
“给我好好查,究竟是什么人去见了夏氏,晦气!”苏越治吩咐苏如海,脸色黑如锅底。
沈倾城进来的时候,正好跟苏如海打了个照面。这位苏管家脸色也很不好,沈倾城小声唤了他一声,他却好似没有听见,匆匆地走了出去。
本想打探一下,看来是徒劳了,沈倾城抬脚走进正堂,萧风已经看见她,大步向她走了过来。
“沈小姐,你来得正好!”萧风迎过来,简单将刚才的突发事件说了一遍,跟沈倾城所见所闻大致相同,此时,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了,侯府原先形同女主人的夏姨娘,在新夫人进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自杀身亡了。
苏越治对沈倾城还算有礼,见她进来,示意她坐下,便道:“沈小姐,本侯记得,上次杨少爷之死,你的见解十分敏锐,九爷说你心思缜密,能想到常人不能想,因此这件事务必请你参与。”
“杜大人在此,小女子哪里敢班门弄斧,侯爷过奖了!”虽然她在验尸方面有些心得,但断案她倒不是高手。况且,杜大人才是一府父母官,她一个小女子怎么好出头。
杜徽如一边摆手一边道:“沈小姐,今日事情特殊,本官作为知府,本有问案的责任,但今日起,蕙兰也是侯府的人了,为了公允,本官同意九爷和侯爷所说,请你参与此案。”
沈倾城本就是场面话,听他们这样说,自然不再推辞。
苏越治立即吩咐:“来人,去,将夏氏身边伺候的下人带上来!”
“侯爷,这样不妥!”沈倾城站起身。
苏越治被她打断,心中本就不高兴,现在更是如此。
“沈小姐何意?”
沈倾城答道:“侯爷,大人,夏姨娘是死在在被关押的屋子里,那里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有可能藏着细微的证据,最好不要破坏,否则给查清案情带来难度。”
“可是,夏氏那里又脏又乱,你们是来贺喜的,去那里不好吧!”苏越治有些不自然,这样的丑事他不想让外人看到。
“查清案情是关键,请侯爷带路!”萧风插了进来,他改变主意了,如果沈倾城真的有足够的能力,他才会让她参与那件案子,不然,他不忍心让她面对那样不堪入目的场面。
关押夏姨娘的是一间柴房,此时已经惨不忍睹,夏氏一脸血污地躺在地上,衣裳凌乱,散发着一股股臭味,地上铺着一些稻草,稻草上有一床薄薄的被子,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守的婆子们连忙搬了几个矮凳过来请几人坐下,沈倾城取出头上一根银簪,在夏姨娘的嘴巴里和饭菜里都试了试,簪子的两头都变深了色。她脸色一变,看了几人一眼,沉声道:“事发之时,负责看守的人是谁?请出列!”
一个婆子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姑娘,是我!我没有!”
沈倾城点点头,示意她站到一边候着。
“刚才夏姨娘的饭菜是谁送来的?”
婆子忙应道:“回沈小姐,这几天,二小姐都亲自送饭菜过来,有时候还喂她吃饭,然后说一些事给他听。”
那婆子想了想,偷偷注意了下苏越治的表情,又道:“可是今天,二小姐很生气地跑走,然后没过多久,夏姨娘就不行了!”
“来人,给我立即将那不孝女押来!”苏越治暴喝一声,谁敢不应,几个围观的婆子连忙去寻人。
此刻,他早已顾不得那头的宾客们,反正事情都已经传出来了,他想捂也无不住,索性就这样了。
“侯爷!”本该在新房的杜蕙兰突然出现在柴房门口,她的后面跟着苏婵娟和苏伊谨。
苏越治连忙出去,牵起她的手要带她出去。
“你快离开,这儿晦气,对你不好!”
“不,侯爷,我已经嫁给你,就是侯府之人,我想在这里看着,我什么也不说好不好?”杜蕙兰说什么也不肯走,苏越治拿她没辙,出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对不起她了,难得她不忌讳愿意留在这儿,这等气度才能做好侯府的女主人,他能说什么呢?
苏伊雪很快也被带来了,两个婆子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制住,带到苏越治面前。
“哼,你满意了吧?我娘死了,我娘死了!你们却在这里成亲,哈哈,笑话,怎么样,夫人,这个大礼够分量吧?”苏伊雪看见杜蕙兰一身大红色衣裳,就知道她是今天才进门的新娘子。
“伊雪!”苏越治喝一声,这个女儿真是被宠坏了,夏氏那个蠢妇,也不知道怎么教导女儿,竟然养成这种性子!
“爹,对不起,女儿胡言乱语,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娘她苦啊,那件事不是她做的,真的不是她!”苏伊雪时而笑,时而又哭起来,很明显,她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所以,你就在她的饭菜里下毒,要毒死她?”苏越治大怒,“你有没有考虑过,今天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侯府的脸面?”苏伊雪冷笑,“爹爹,我娘都死了,你如今关心的只是侯府的脸面?”
苏越治一怔,早在他准备放弃夏氏,将她关进这里来之后,他就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当然,这件事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爹爹,我求求你,那件事情真不是我娘做的,凶手另有其人,我求求你,为我娘做主,她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住嘴,休要再提你娘!”苏越治瞪着二女儿,痛声道:“你若有一点点孝心,又岂会亲手害死你娘?来人,将苏伊雪关起来,严加看管,本侯再做处置。”
一听这话,苏伊雪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拼命挣脱束缚住她的两个婆子,扑到苏越治脚边。
“爹,我没有杀我娘,她是自己撞死的!”
大家都愣了,夏姨娘会自己撞墙而死,那得多少的勇气啊?
苏越治不相信她的话,扬声换人要将苏伊雪拖下去,沈倾城却道:“且慢,杀死夏姨娘的不是这些饭菜!”
众人都惊诧地盯着她,沈倾城举起银簪,解释道:“银簪只是变深了颜色,可见饭菜中或许有少量毒性较轻的药,这样的药不能致人丧命。”
她又走到夏姨娘的尸体旁边,拨开她脸上的血污,对众人道:”一般来说,人死后,血液流速就会减慢,直至停止,如果是这个时候撞上,就不会流太多的血。”
“反之,如果死前碰撞,血流速就会快,而夏姨娘脸上衣裳都是一片血污,可以想见,她之前有过剧烈的动作,且流了不少血!所以排除在饭菜里下毒害死死者的说法。”
她说完,苏越治脸色并未好转。
苏越治突然冷血道:“你可以不在饭菜里下毒,可是夏氏口不能言,行动不便,你觉得让你们蒙羞了,所以下此毒手也不是无可能。”
“侯爷,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苏伊雪听见他那样说,心都要碎了,死的是她的娘亲,她比任何人都要痛苦,此时还被最亲近的父亲栽赃。
苏越治转过脸,这不是他武断的判断,方才他就得到了消息,苏伊雪从杨大少死之后,极恨夏姨娘,因为那件事,她一下子从人人畏惧的大小姐跌落云端,有时候一个下人都可以跟她对着干,所以才会有了这样激烈的动作。
沈倾城在小屋里走了走,夏姨娘确确实实是死了,而用了那样激烈的方式,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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