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要都要凉了,您多少喝几口吧。”赵嬷嬷端着一碗药,太后一张脸都皱成桔花,愣是不肯张嘴,赵嬷嬷连连叹气,眼睛就往萧婉和沈倾城这边飘过来。
沈倾城哪里不知她的心思,笑着劝太后:“皇祖母,您就喝了吧。”
太后依旧不张嘴,跟小孩似的。赵嬷嬷为难地看了眼沈倾城,却不做声。
“让我来服侍皇祖母喝药吧。”沈倾城温和地笑笑,赵嬷嬷一喜,就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
沈倾城像一个最贤惠孝顺的孙媳妇,接过勺子一边喂一边叮咛:“皇祖母慢点,别呛着了。”
一旁的贤妃便笑道:“看看九王妃,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我们这些都被比了下去。”
太后就笑着点头:“是啊,除了皇后,就是老九媳妇最合哀家的眼缘。”
她此时提起皇后崔氏,很有几分遗憾的味道,可是没有人接她的话,崔后被皇帝禁足,此刻可是来不了的。
“对了,皇后呢?哀家病了她都不来看一眼,还把不把哀家看在眼里?”太后忽然就沉了脸,隐隐有些动怒。
萧婉此时不开口也不行了,就老实地道:“皇后被皇上禁了半年足,圣上金口玉言,臣妾不敢不听,特意去问过她,说让臣妾代她向您赔个不是,等她禁足期满了,一定好好陪你说话解闷儿。”
“哼,哀家早就是半截入了土的人了,等她出来,能不能看得到哀家还没有定数呢!”太后嘴里骂着崔后,眼睛却锐利地看着萧婉。
萧婉却不再开腔,太后瞪了她好几眼,萧婉只作没看见,只垂了眼,又去跟她身边的淑妃说话:“你是双身子的人,太后这里有我们就成,你回去歇好了,晚膳的时候再来。”
淑妃客气了一番,终于还是顾虑孩子多一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带着下人离开了。
太后被呛了一口,沈倾城忙取出手绢替她擦拭,太后暖暖地一笑:“真是个贴心的丫头!”
沈倾城心里腹诽,之前不是大皇子妃最贴您的心意了吗?这会儿又变成自己了?只怕太后心里恨不得将她狠狠磋磨一通才是吧,不然怎么秦湘雨和八王妃两个在外面吹风,而让她在床旁伺候了?
太后的精神头倒是好得很,吃了药之后硬是拉着几个人说话,沈倾城想离开却又不可能,只好无趣地听她絮絮叨叨着。
萧婉对沈倾城道:“这几日怕是要住在宫里了,待会儿你就去我的琼华宫歇着吧。”
沈倾城望了眼太后,有些为难。太后就道:“哪用得着你,赵嬷嬷,去偏殿收拾几间屋子来,几位王妃要住在宫里。”
“是!”赵嬷嬷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沈倾城,“奴婢已经收拾好了,九王妃想要歇息请随奴婢来。”
沈倾城站得腿都有些僵了,点点头随她离开了。太后又看了眼萧婉:“你初初掌管六宫,事情繁多,回去吧,有她们几个孙媳妇哀家就满意了。”
萧婉求之不得,出来见沈倾城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就高兴地过来邀她:“去琼华宫坐坐吧。”
沈倾城没有推辞,跟着她去了琼华宫。
“快,将刚才吃下去的都吐了!”萧婉打发了伺候的人,严肃地道。
“母后!”沈倾城大惊失色,她不过喝了一口茶,不会那么巧就被人算计了吧。
“太后这段日子心里正不顺着呢,摆明了是要折磨我们,难保她不走险招。”萧婉十分急切。
沈倾城虽然没有感觉到不适,还是伸手抠了呕吐之物,皇后被禁足,太子又不是她属意的大皇子,这会儿心里正郁闷着呢,指不定拿什么招数对付你。
吐了好一阵酸水,沈倾城感觉胃都要出来了,萧婉才让她停了。
“母后,我没事的,你忘了,我懂医术。”沈倾城见萧婉眉头紧皱,还是一脸的不放心,安慰她道。
萧婉却瞪了她一眼:“小心使得万年船!这后宫害人的手段数不胜数。”沈倾城汗颜,也是,自己不过学了点细枝末节,古代女人们将心思全都用到宅斗上了,她还真是自叹弗如。
又眯了一小会儿,确定真没什么,萧婉才勉强松了口气。
沈倾城心上却压了一块大石,太后发了话要住在慈安宫,还真是防不胜防,总不可能每次都跑琼华宫来,两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你这孩子,听说断案时不输男子,这么点小伎俩倒难住你了!”萧婉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沈倾城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断案是匡扶正义之事,看到一个个嫌犯伏法她会很有成就感,可后宅争斗她却十分厌烦,也不屑去做。
萧婉就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样会吃亏的!”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沈倾城只好垂眼应了:“倾城谢母后教诲!”
萧婉这才带了笑,眨眨眼睛站起来:“走,我们去看看崔后,这日子真是太无聊了。”
她眼里闪着一抹算计的光芒,沈倾城乐了,她该是打好歪主意了,想想最后有可能吃瘪的样子,她欣然同意前往。
萧婉出门前,特意叮嘱守门的婆子:“皇上若是过来,就说本宫去看皇后,然后去慈安宫侍疾。”
婆子们连忙应了,萧婉带着沈倾城和一大堆伺候的宫娥嬷嬷往崔后禁足的地方而去。
崔后被禁足的地方叫出云殿,看到匾额上龙飞凤舞的这三个字,萧婉的眸色黯了黯,眼眶中泛着水光。
沈倾城诧异地看着她的脸色,萧婉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掩饰地快走几步。
沈倾城愕然,再去看她,萧婉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她聪明地不再多言,只看了眼匾额一眼,出云殿,她脑子里就闪过诗经里的一句: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元皇后娘娘!”宫娥们见萧婉来了,赶忙跪地行礼。
萧婉神色淡淡的,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皇后这几天还好吧?”
宫娥眼神闪烁了下,萧婉沉下脸:“怎么出事了?”
“娘娘饶命,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皇后脸上起了疹子。”
几名宫娥不停地磕头,萧婉却勃然大怒:“什么时候的事?为何隐瞒不报?”一面又冲自己身后的人喊:“即刻去禀报皇上,请他派太医来!”
立刻就有人应是去了,萧婉一脸的怒容,抬脚向脚下的宫娥踢去:“皇后出了什么事,本宫唯你们是问!”
地上跪着的宫娥们连连磕头,连求饶都不敢。萧婉快步越过她们进了殿,来到一间房门前,守着的宫娥立刻就上来见礼:“奴婢见过元皇后,娘娘就在里面。”
宫娥指了指紧闭的房门,脸上还有点怯怯的惧意。
“开门!”萧婉命令道,那两名宫娥诧异地抬眼看她,欲言又止。
琴歌画语一急,连忙上来拦着她,“娘娘,还是等太医看了再去吧,确定崔皇后的疹子不会传染才好!”
萧婉看了她们一眼,似有不悦:“本宫乃后宫之主,妃嫔们生了病,去探望一下也是应该,你们这样是要我落个不仁之名吗?”
“奴婢不敢,可是若娘娘您被传染,皇上一定会怪罪的,整个后宫都不得安宁,娘娘您三思啊!”画语也连忙跪下,两个人拦在前面,又不敢去拉她。
萧婉冷笑一声:“本宫乃天凤之尊,什么劫难没经历过,照样化险为夷。今日本宫还就要进去,若是真染病而亡,便是本宫没有这个命为后!”
说着抬脚就往里走,亲手推开了门。
后面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该怎么办,沈倾城忙跟了进去。
房间里布置得富丽堂皇,丝幔垂地,美得炫目,沈倾城随着萧婉进了里间,直朝里面一张巨大的拔步床走去。
李嬷嬷一人在床旁守着,跟华丽的宫殿相比,反差极大。
李嬷嬷见到萧婉,眼里有一丝敌意,竟忘了该有的礼数。
“狗奴才,放肆!”萧婉沉声喝斥。
李嬷嬷身子一颤,虽然不情愿,可规矩就是规矩,她不敢不敬,连忙跪下磕头。
沈倾城的视线看向床里,崔后正平躺在床上睡着,手一抬,薄薄的丝被忽然滑下,手臂上,脸上都布满了红点,有的还起了水泡,被她的手一抠一挠,黄水渗在雪白的皮肤上,令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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