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啸风压抑着情绪,认真地看着沈倾城,语气无比沉静:“城城,你告诉我实情,好吗?”
沈倾城叹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知道得越多,你便越难过,何苦呢?”
她实在不想让他知道,那样对他太残酷了。
“不,告诉我!”他渐渐失了耐心,语气加重了些,“无论怎么样,我不能做个糊涂鬼,今天是父皇,说不定哪天就是我们!”
沈倾城见他执意坚持,只好将自己知道的如实说了:
“我刚才仔细看过,父皇脸上看着很安详,但他的眼睛里冲血,按理说,人死之后必会冰凉,而他的红润就不正常,他的身体上并无损伤,头发掩盖的地方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可以断定,并非是外力致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药物!”
“可是,如果是服了毒药,不是应该有中毒的迹象吗?”
“你说得没错,毒药的话的确如此。可是还有一种药,并无毒性,却能让人心情激动,血流加快,正如父皇那样,他脸上的潮红告诉我们,他在死之前一定受过什么刺激,或者是药物的,或者是精神上的,而他到现在还能保持,我更相信是药物所致。”
“既然如此,为何太医一个都没有看出来?”冷啸风有点诧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太医也能够看出来才是,可是他们全都说没有异状。
“九郎,你知道什么地方这种药最常见吗?”沈倾城不答反问。
冷啸风想了想,摇头看她:“什么地方?”
“青楼!”她嘴里吐出两个字。
“青楼?”冷啸风张大眼睛,“怎么可能?父皇后宫那么多妃嫔,怎么会……”他忽然顿了顿,“你是说,父皇是死于马上风?”
沈倾城摇摇头:“那倒不是,父皇之前一直昏迷不醒,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除了助兴的春.药,必然也会有类似的药物,比如,只催化人兴奋,让人心跳加速,脱离控制,最后导致心脏负荷过重,或者心肌梗塞,那样的话,也是能死人的!”
“你是说父皇是受了严重的刺激,导致太过激动而死?是这意思吗?”冷啸风觉得有些古怪,可此时来不及想这个,只知道她说的词他听得不太懂,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弄明白了些。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她点点头。
冷啸风拧眉沉思,蹙眉道:“你说得没错,既然春药能使人兴奋,那也可能会有你说的那种药。”他顿了顿,眼神里痛苦又溢了出来。
“这段日子,除了他和母后,再没有人能接近父皇了!”说完这句,他的肩膀轻轻抽动起来,可她知道,此时他的内心一定是波涛涌动,默默地靠近他,轻拥着他,听见自己不怎么有说服力地安慰:“事情已经过去了,别想了!”
冷啸风静静地任由她抱着,像一个急需发泄的孩子,由母亲安慰着,哽咽良久,冷啸风终究没有掉下一滴泪来。
“我是不是该如实说出来?”沈倾城不太确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毕竟,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作为一个法医工作者来说,是严重失职的。
可是,在公,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照实说,皇帝也醒不过来,而太子有了污点,势必成为别人攻讦的对象,到时候为了皇位,争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这个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而在私,他是冷啸风的亲哥哥,他做了皇帝,对他们无疑是最有利的。
这个时候,她不想去思考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问题,这个时代,并非法治社会,她不能力挽狂澜,只盼让越少的人受伤为好。因此,她违背了本心,只能权衡之下,尽量让最少的人受伤害。
冷啸风沉默良久,回抱着她,“你做得好,只是,我一时难以接受!你让我静一静,静一静就好!”
他不断重复着,在说服她,也在说服自己,可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在彼此心上打下了沉重的烙印,一切,都回不去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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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冷啸竹尚未登基,却已经住进宫里,为皇帝守灵,林念云也进了宫,随侍在萧婉身边,俨然未来皇后一般。
慈宁宫,太后沉肃着一张脸,愤愤然地冲赵嬷嬷嚷:“你让人给哀家打探清楚,各路藩王何时进京?”
罗公公兴冲冲地冲进来:“回太后,泰王已经过了山西,直逼京城而来,越王和襄王也正在路上,不日即可进京!”
“好,太好了!”太后拊掌大喜,“来人,往冷宫走一趟,还有,让白蕊立即来见哀家!”
冷宫里住着因八王爷冷啸临出事后被罚的淑妃,而白蕊和她手底下的一帮舞姬,是她最贴身的利器。如此关键时刻,她必须尽早部署,到时候除掉太子,皇位如探囊取物,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至尊皇太后!
“是!”罗公公应声而去。
白蕊很快就过来了,规规矩矩地向太后行了礼,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