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干活儿没多久,这妯娌两个就先后晕了过去,大家伙儿把她们两个身上的衣服一揭开,看到她们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以及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便都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两人是被自己的男人给打了。
打媳妇儿是打媳妇儿的,可是把自己媳妇儿给打成这个样子,那就有些过了。
在田里面干活儿的人不少,大家看不过眼,便指责起了宋一江和宋二河两兄弟,然而那两兄弟却梗着脖子不肯认错,一口咬定这些啥伤痕是这妯娌两个打架的时候打出来的。
然而这种谎话就连小孩子都不相信,其他人又怎么能相信?大家不相信他们的话,反而又把他们给嘲了一顿。
“打媳妇儿是打媳妇儿的,这女人犯了错,是该收拾,不收拾一顿她们的皮都不紧,可是就算在怎么样,下手也不能这么重。”
“就是,你们媳妇儿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好歹给你们生了儿子呢,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而且你们两个是蠢货吗?这马上就要夏收了,你们媳妇儿可是重要的劳动力,把她们给揍成这样子,谁给你们挣工分?”
不少人都指着宋一江和宋二河两个数落着,大家都觉得在快要夏收的关口把媳妇儿打成这个样子的他们做的太过分了。
其实若是往常他们也不会受到这么多的指责,然而这一次因为失去了两个劳动力,其他人的活计就要相应地多分一些,夏收天这么热,多干一份就多辛苦一份,搁谁谁愿意?
因此这兄弟二人被千夫所指,骂的都开始怀疑起了人生来。
他们就打个老婆而已,用得着这么数落他们吗?整个生产队里面那个男人没有打过自己媳妇儿的?怎么人家打没有事儿,轮到他们打就要被人这么说了?
兄弟二人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可是他们也不敢跟大家伙儿硬杠,只能捏着鼻子,憋憋屈屈地自认倒霉。
宋一江和宋二河都觉得自己倒霉,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霉运远远不止这些。
开始夏收的前一天,宋一江去给猪圈清理猪粪的时候,被那头老母猪一头拱到了腰上面,他疼得嗷嗷直叫唤,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成了几截似的。
刚被撞的时候宋一江觉得自己的腰疼得要死,过了一会儿后稍稍就好了一些,他以为自己休息一晚上,不会耽误第二天去干活儿的,哪知道他第二天却直接起不来床了。
王福云着急忙慌地请了村卫生所的医生来看,结果医生说宋一江的腰受了伤,得好好地养着身体,要是养的不好的话,这腰以后怕是就要废了。
“李医生,那我们家一江还能下田干活儿吗?他要修养多久?这眼瞅着就夏收了,他是啥都不能干了吗?”
王福云急得脑袋直冒火,宋一江可是家里面的顶梁柱,要是他不能去干活儿的话,那他们夏收的时候可分不到多少粮食了。
李医生闻言,看了王福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男人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让他干活儿呢?再说了,就算你让他去下地,你觉得他还能从床上爬起来吗?成了成了,别说那些了?除非你想他的腰以后就再也好不起来了,要不然的话你就让他去折腾。”
知道自家男人下不了田后,王福云的眼睛发直,腿一软便摔倒在了地上。
“我勒个亲娘嘞,你可让我咋么活啊?少个干活儿的,咱们今年口粮怎么办?”
说着说着王福云便拍着大腿嚎啕大哭了起来。
李医生就是过来看个病,哪知道王福云就在他眼跟前哭了起来,她在自己里面哭有什么用?在怎么样那也是于事无补,难不成她还以为自己能去帮她把活儿给干了?
“行了行了,你在我跟前哭个什么劲儿?你跟我哭有用吗?你儿子不都已经十六岁了吗?他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你让他顶上不就得了?”
李医生见她哭得实在是太惨了,便给她出了个主意。
宋一江倒下去后,王福云家里面确实少了个干活的,可是他们家不是还有个宋仁杰吗?要儿子是干嘛用的,这关键时候不就能顶上用了?
然而王福云就跟没有听见似的,拍着自己的大腿不停地嚎哭着。
“我可怎么办呀,没有男人干活儿我可怎么办呀?我可不如死了啊!”
李医生额头上的青筋控制不住地蹦了起来,这王福云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疼孩子也不是这么个疼法的,要是养出来个男孩子屁事儿不干,那大家伙儿想生儿子做什么?难不成就是想生个带把地给供起来不成?
“病我看好了,回头你去卫生所拿药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李医生没有在废话,背着药箱就大步离开了王福云的家。
他真的是一刻都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若是继续在这里待着,他怕是会忍不住发火儿。
李医生走的时候王福云是想过去拦着他的,哪知道李医生跑得太快,王福云还没有从地上起来,他已经不见了踪迹,王福云看到这一幕,更觉得悲从心来,她啪嗒一下坐在了地上,继续拍着自己的大腿哭了起来。
“我可怎么办啊!我的男人不顶用,我没法儿活了……”
宋一江就在一旁的床上躺着,听到王福云的话之后,他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她没男人了?什么叫没人帮她干活儿了?
要是其他人听着了,怕是还以为他已经凉了呢。
“哭哭哭,哭个屁,我不就是伤到个腰了吗?你没听李医生说等两天就能好了吗?你哭丧呢?滚滚滚,给我出去,别在我跟前碍眼,你去把铁蛋叫过来,我给他安排一下。”
铁蛋也就是宋仁杰的小名儿,虽然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是宋一江也清楚,自己现在这样子是根本没有办法下田干活儿的,闺女今年才四岁,想干活儿也没有办法让她去,一切就只能靠宋仁杰了。
宋仁杰好歹也有那么大的个头放在那儿呢,不说别的,至少割麦子是没问题的,他也不求宋仁杰能像他一样拿满工分,至少他也能像是女人一样给记八个工分。
他不能下田干活儿,宋仁杰去也是一样的,别的不说,至少把夏收给凑合过去,夏收的粮食关系可大了,要是没有这些粮食,他们今年怕是要勒紧裤腰带了。
宋一江觉得这事儿自己一说宋仁杰绝对会同意的,自己儿子虽然野蛮任性不听话,可到底是他的儿子,他这个当老子的干不了活儿,这个当儿子的顶上去也是应当应分的。
然而宋一江把一切都设想的很好,可是事情根本就不会根据他所设想的方向前进。
王福云去把宋仁杰给找了过来,宋一江刚刚说了要让宋仁杰去下田割麦子的事儿,还没有把话给说完,宋仁杰却想也不想地开口说道:“你别说话了,这事儿我是不会去做了,我说不干活儿就不干活儿,割麦子那是我能干的事儿吗?我不去。”
宋一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仁杰的话给截断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宋仁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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