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沉繁枝突然打断关月眉,她离开她的拥抱,口吻坚定,“虽然我从未对您说起过,但《theuncrownedqueen》中的‘queen’于我而言,代表的不是王后狄安娜,而是女王狄安娜。”
不是哪个国王的王后,而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女王。
在关月眉错愕的神情下,沉繁枝再度与她相拥,“老师,祝您幸福!”
说完,沉繁枝松开这位陪她一路披荆斩棘、艰难险阻地翻山越岭,最后捧她摘得月桂的恩师,昂首阔步地背身离去。
她的脑海中回闪过许多许多画面,有小时候被关月眉逼着压腿开胯、旋转跳跃的苦不堪言;有她饿得眼冒金星,她给她喂巧克力、带她去吃冰淇淋的温情柔软;还有她每一次演出成功,她第一时间冲上来与她相拥的喜不自胜……
如果沉繁枝没有嫁给司岍,而关月眉的爱人,不是唐叔和,那么她们这对师生,又是否能心无芥蒂地继续长久地合作下去呢?
沉繁枝不敢去细想,因为她知道她长大了,而她的老师,也从一个高不可攀的神女,变作了俗不可耐的奸商。自她从vix归来,关月眉像是对待一个商品一般,打磨她、包装她,想要她扬名立万、声名煊赫。
她不知道以准备天河杯的名义,推辞了多少媒体访谈和商演活动。而今老师如愿以偿,沉繁枝也到了该要“反哺”的时岁。可是沉繁枝一点儿都不想做她关月眉的傀儡,她们师徒二人分道扬镳,恐怕也是在所难免。
与此同时,她借由孟印珈的挑衅,摸索出了司岍未能对她宣之于口的真相。
其实沉繁枝在司岍晦涩地提及他舅舅舅妈之间的轶事时,心里便有些惴惴不安。她自小反应敏捷,又心细如发,许多事寻得蛛丝马迹,便能窥探出一二。
但她一面介意司岍没有对她有话直说,一面又无意识地自我逃避闪躲,以为矛盾和纠葛不会降临在她身上。
可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这一天好漫长,她躲在未完工的化妆室,逼仄漆黑的衣柜里,她以为自己会哭、会记恨她的老师、会怨怼她的爱人。
可是最后,在他们面前,她心如明镜,却只字不提。
她终于能够体会,司岍在她面前,有口不能言的心酸与痛楚了。
他们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司岍要孝顺从小对他好的舅妈,沉繁枝要保护她老师的颜面。可,难道一直以来司岍都不知道舅妈与他亲近的私心吗?而沉繁枝真的会忍心将老师对她呕心沥血的付出视而不见吗?
他们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现实意义上的“大人”,成熟稳重,懂得取舍。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更在意谁,谁又情愿做个哑巴,打落牙齿和血吞。
你看,其实“一夜长大”,也用不着多么可歌可泣的悲情故事。命运稍许将人一磋磨,轮廓上的棱棱角角,便不会显得那么突兀张扬了。
真可笑。
穿堂风呼啸而过,燕京的秋意,来得真快。
夏天,终于要过去了。
沉繁枝站在恒春楼的大厅中央,等待她心爱的人。
远远的,有人小跑着向她奔来,步伐急促凌乱。
“司岍!”沉繁枝冲那个跑得有些晕头转向的男人挥挥手,“我在这儿!”
司岍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站定,双手撑着膝盖,还不忘扬起下颔打量沉繁枝——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哭过了。
“吱吱……”司岍有些手足无措,“你还好吗?”
沉繁枝颔首,又摇摇头,“你放心,我没有哭,我就是等你等得望眼欲穿了!”
她抱怨的声音娇俏又软糯,实则是在跟他撒娇。
“抱歉抱歉,我工作结束后,跟连城打了个电话,他要部署一些事情所以聊得有些久。”
“没关系啦,我带你去点东西吧!恒春楼的菜难吃死了!”
“哎?我考上外交学院那一年,我爸妈也在这里给我定的庆功宴,后来我再也没让他们给我订过宴席!”
“是吧是吧!以后我们办婚礼,一定不要定这家老字号了!”
“老婆,又要跟你说对不起了,我的婚假还没请下来呢……”
“不慌,这一次我亲自出马,陪你去跟爸爸要假!”
“呜呼!老婆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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