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年以后,沉繁枝就鲜少再对父母提过要求。
沉泽甫在工作时间接到女儿的来电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甚至做好了她只是拨错了的心理准备——毕竟女儿是他一手带大的,她有多懂分寸感再没有人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清楚。
小时候她学芭蕾也不是没有受过伤,但她从来没让关月眉在他上班时间给他打过电话,还特意跟关月眉解释说,“我的爸爸工作性质特殊,如果只是小伤,我不希望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沉泽甫从关月眉那里得知此事,已是在沉繁枝去巴黎找她母亲之后。有一晚他深夜难以入眠,便打电话给沉繁枝,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吱吱,我是你的爸爸,没有什么事,会比你的事更重要。所以,当你遇到什么困难或者难以抉择的事情,是可以依靠爸爸妈妈的!”
沉繁枝当下很感动,但这么多年,也并没有付诸行动。
直到今日。
“那个、沉局啊,”下属敲门进来,“你有电话打到私人手机,需要帮你监听吗?”
局里的不成文规定,只要是在办公范围内的电话,一律采取预备措施。
沉泽甫私人电话不多,一般情况下被监听也没什么好为难的,但这次是女儿来电,他心底有些顾忌。
“这样,老马,你亲自去一趟,给我带回来就行。”
“带回来”的意思是,直接拿回来录音档,不准旁人听到。
老马应下,退出去前听到沉泽甫接起电话,朝电话那头喊了句“吱吱”。老马是沉泽甫的心腹,一听便知,是沉家千金来电。
他笑着去拿档案,有人调侃,“何方神圣啊?这么神秘?”
“沉局千金。”
“噢,前几天拿了舞蹈大奖冠军,还登报上头条的那个宝贝女儿是吧?叫沉什么枝来着?”
“沉繁枝!”老马接话,“沉局说他女儿是夏天生的,名字取的是‘枝繁叶茂’的寓意!”
蝉鸣了一夏,终于在渐次衰败的繁花茂树中,随着夏日晚风飘远。
沉繁枝的声音有些难得听闻的腼腆与扭捏,她喊了声爸爸,后面的话吱唔了半晌,沉泽甫才听懂。
“好,我帮你约伯清兄出来。”沉泽甫允诺得很快,“你放心,爸爸会陪着你一起的。”
等女儿挂了电话,沉泽甫望着暗下去的手机荧幕良久,蓦地哑然失笑。
可真是难为他的宝贝女儿了,他们父辈的事困扰了司岍这么久,终于吱吱也得知真相了。那么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就陪女儿去会一会他那位亲家公吧!
沉泽甫定的茶馆位置偏远,下班后他亲自开车去接的女儿。路上关姿瑾来电话,说亲家母约她晚上一起吃日料,不回去吃了。
沉繁枝捂着嘴笑,“爸爸,怎么弄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还要支开‘无关人等’?”
“那你小心,我这车上可是常年备着监听器的!”
沉繁枝:“爸!你幼不幼稚!少吓唬我!”
父女俩有说有笑地走进包间,一进门,司伯清已然正襟危坐。
沉繁枝敛起笑容,向这位尚且端着“首长”架子的公公道明来意。
司伯清听完,半天没说话。
沉泽甫起身,“我去抽根烟,你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