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为了看看男孩身体情况如何,没睡饱的少女早早就起了床,带着母亲书柜里的护理书,以及两团黑眼圈,来到了他待的病房。
显然,少女从小就是个有责任心和同情心的孩子,因为他是自己捡到的家伙,又因为他无父无母甚至没有家人,而且手术醒来以后又最依赖最黏她,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每天下课后都要和妈妈一块来医院,借花献佛般带着妈妈煮好的骨头汤喂给男孩喝。
两人相处得很愉悦,但却又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一个叫男孩为弟弟,一个称女孩为姐姐,这对从身高上看倒也算是姐弟的两个孩子,给同间病房的人带来了不少快乐。
而这场萍水相逢,则在一星期后,因男孩的家人终于现身作为了结束。
“为了照顾那个小男孩,我连着几天赶作业赶到晚上十点多才能睡觉,所以爸妈当时对我唠叨了好几次,说医院有护士可以照顾他,不用我一直过去。但我只是嘴上答应,第二天还是会去病房看他,有一次去晚了,他还对我可怜兮兮地撒娇,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看极了。我当时甚至有想过,要是警察叔叔一直没找到他的家人,也许,他可以真的成为我的弟弟。”
“但有一天,因为要参加奥数比赛的培训,那天课后我没能去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爸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要搬家,一个星期的时间不到,就带我搬去了隔壁县,住进了比之前的家要小得多的一间平房里。妈妈还把医院的工作也辞掉了,专心待在家里照顾我,比以往严厉得多。不仅上下学按时接送,一旦周末或者假期,我没能在门禁时间回到家,就总要罚我做更多的课外作业,甚至会抽我的手……但也因为他们对我这么严厉,几年后,我才能考入市里最好的高中,还有现在的大学。”
数年前的回忆,到这也基本讲到了终点,江云白放下已经喂完的汤碗,开始收拾餐盒,抬头望见邬莞的吊水已经输完,甚至血液快要倒流了,于是连忙摁下床头的呼叫铃,站起身关闭输液管的滚轮。
靠着床头的邬莞没对这个故事做出什么反应。
他只是低着头,把眉眼藏在刘海投下的阴影里,没插着针头的另一只手,正躲在被子下面,紧紧揪住身下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