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团里,曹腾一直是我感觉最能看透却又最看不透的人,无论他在我面前表现地如何谦恭如何恭顺,我始终都难以打消对他的戒备和疑虑。
我其实感觉他的城府比我要深,深不少。但这种感觉又常常让我困惑,因为我很难明确地感受到这一点,曹腾的作为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冲淡我的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让我烦恼。
赵大健最近也很平静,似乎一直在兢兢业业做自己的印刷厂厂长,刚刚结束的经管办和审计科联合进行的摸底,竟然就没有发现印刷厂在财务方面有什么违规的地方,这让我有几分疑惑。
我不相信赵大健在这个肥缺上会不伸手,但却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似乎,他小心多了,似乎,他对我一直是高度提防的,他的经验和阅历足以让我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当然,他提防的不仅仅是我,还有秋桐,甚至,还有铁面无情对孙东凯也不放在眼里的季书记。
没发现他的违规之处,不代表他没做什么,只能说明他更狡猾了。当然,他的狡猾未必不是他自己那个做到的,或许背后还有孙东凯的指点,甚至背后还有其他人的配合和协作。
赵大健和孙东凯的利益是紧密相关的,他在捞取巨大好处的同时绝对不会忘记了孙东凯,当然,或许他捞取的好处没有孙东凯多,孙东凯拿大头,他拿小头,如此,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安稳稳做好自己的厂长。
其实全国做报业经营的业内人士心里都知道,报业印刷的油水巨大,不说别的,光采购印刷机和新闻纸这两项,就有着不言而喻的好处,特别是新闻纸,报纸每天都要印刷,新闻纸需求量巨大,国内那么多家新闻纸生产厂家,用哪家的新闻纸,什么时候给货款,给多少货款,都是印刷厂厂长说了算。
为了让自己家的新闻纸能被采购,为了能及时拿到货款,各家纸厂都会在印刷厂厂长身上使尽招数,其中的暗地交易自然少不了。
一向嗜钱如命的赵大健在这个位置上,我不相信他会两袖清风,绝对不相信。
还有曹丽,最近集团开始大规模要基建,作为总裁助理的她除了之前分管兼着的办公室,又被集团党委决定协助总裁分管基建业务,基建同样是资金进出巨大的项目,孙东凯让曹丽协助他分管基建,显然是有着自己的考虑,有着自己的目的。
不知不觉,孙东凯在集团最关键资金流转最大最容易捞钱的位置,都安排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来负责,当然,都是打着工作的名义来进行的,堂而皇之,正大光明,谁也提不出什么异议。
我看着神情怡然的曹丽,看着正滔滔不绝在台上进行党员干部廉洁自律教育的孙东凯,看着有些吊儿郎当似乎永远都一副睡不醒模样的赵大健,心里不停地琢磨着……
一抬眼,又看到了孙东凯身边目光冷峻的季书记,又看到了季书记身边神情淡定的秋桐。
似乎,在集团里,两股势力的较量正在暗流涌动,正在积蓄待发,正在一派和谐中悄悄酝酿着。
而我,似乎已经掺入其中,当仁不让地毫不犹豫地参与了进去。但似乎,我又身在局外,因为,我无法知道季书记和秋桐一直在捣鼓什么,也不知道孙东凯之流在弄什么动静,已经弄出了什么动静。
会议结束后,我正要准备往外走,曹丽走到我身边:“易主任——”
“曹总!”我看着曹丽:“有何指示?”
“孙书记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曹丽说。
“哦……”我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孙书记找我什么事?”
“好事,嘻嘻……”曹丽冲我挤眉弄眼了一下,故作玄虚地笑了笑,然后走了。
我实在想不出孙东凯找我会有什么好事,直接去了孙东凯办公室。
孙东凯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招呼我坐下,看着我说:“小易,关部长要出国考察学习,知道不?”
“不知道!”我摇摇头。
“呵呵……”孙东凯笑了笑:“真不知道?”
我说:“在你告诉我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孙东凯继续笑:“嗯……你不知道是正常的,不过我早就知道了……关部长参加的那个学习班还要组织学员出国考察,本周六出发。”
“哦……那不错啊,好事!”我看着孙东凯,猜不透孙东凯和我说这事的原因,本周五我要按照关云飞的叮嘱开车送谢非去省城和他会合,这个时候孙东凯和我说这事干嘛呢?
“领导要出国,按照惯例,我们这做下属的总不能没有任何反应的吧。”孙东凯说:“我想了,本周五,我决定去省城给关部长送行,尽尽心意。”
“嗯……要得!要得!”我说:“等什么时候你出国考察,我带经管办和发行公司的领导班子也给你送行,上行下效!”
“呵呵,你能有这个心意,我很高兴,不过,现在不说那个,先说给关部长送行的事。”孙东凯说:“这次我去省城给关部长送行,不打算多带人,就只带曹丽,还有你!”
说完,孙东凯笑吟吟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做出他预料之中的表情出来。
我一听,懵了,我靠,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