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宋的提点刑狱司,在普通官员的印象中,几乎是难逃一死的地方,想从这里全身而退,那几乎是凤毛麟角。这是看到李成依旧一副纵容淡定。只是看到提刑司威严的大门,才微微露初一丝苦笑,心中佩服,便有些情不自禁。
李成看了一眼神色严肃的吴阳,叹了一口气,又扭头看到人群里,不少人正在向自己望来。不觉冷笑一声,大步向提刑司内走去。
这宋朝的提刑司,李成还真不知道它的来历,只是从前看过那个电视剧《大宋提刑官》对于提刑官大概地知道一点,可是对于今天进去,究竟会是什么情况心里却没有一点把握。看到吴阳的反应,心中便暗自担心起来,不知道孙园能不能按照自己的嘱咐去保护好贞娘母女。转念又觉得孙园一向机敏,这件事应该可以顺利完成,那样的话,自己大不了几天牢狱之灾,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如果发生意外,孙园不能按照自己的吩咐拿到贞娘母女的口供顺利交给康王,那就只能期待童贯那边的动作了。其实这件事,李成很有把握康王不会袖手旁观。
能够在忽如其来的变故中,抢前一步,在徽宗的众多皇子中并没有多少势力的赵构能够顺利登上皇位,就不能小看他的本事。这次是个完全可以转手把蔡京一伙重创的绝好机会,赵构理应不会轻易放过。
思绪万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提刑司的大堂上,正中的书案后坐着一名中年官员,身穿大红色公服,其神色冷厉。旁边陪审的两人却是熟人,正是蔡绦和梁师成。
看到李成进来,梁师成立刻皱眉道:“李大人虽然涉案谋反,可是终究都是四品官员,刑不上大夫,乃是太祖遗训。来人,替李大人把绳索解开!”
在李成前面进来的高俅,这时已经坐在了三人下首的位置上旁听审案。这时闻言,冷笑道:“沿途围观者众多,下官不过是担心李大人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皇上责怪,高某只好委屈李大人了!”
梁师成看着李成,仔细打量了片刻,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听那坐在正中主审位置上的中年提刑官,犀利地打量着李成,冷冷地道:“你便是中书舍人李成?”
李成这时正揉着被绑的酸痛的双臂,闻言,点头道:“正是李成!”
提刑官冷笑着点头道:“有人密奏皇上,你竟然妄图谋反,下官奉旨查案,还望大人海涵!若有内情,还请一一说清楚,下官一定尽心查证,早日还大人一个清白!”
李成拱手道:“下官心中坦荡,并没有不可告人的任何内情,请大人明察!”
这时蔡绦冷冷地笑道:“若是李大人当真清白,那么崇宁驸马又该算是什么呢?”
李成毫不畏惧地道:“崇宁驸马乃是宗室,李成从未见过,他又是如何知道李成谋反的呢?还请诸位大人说清楚一些!”
梁师成看着李成,皱眉道:“李大人,若无十分把握,下官等也不会这样开堂问案,还是请李大人尽早说出实情,免得受那皮肉之苦,虽然太祖遗训,刑不上大夫,但是大佬之中诸般滋味,恐怕大人还没有尝过。就恐到时候难免身受其辱。”
李成看着坐在上面的三人,心中却是十分平静,至少他已经略约地知道。这所谓的谋反证据并不十分充足,可是也不是十分匮乏,今天这是首战,自己的底牌决不能太早暴露。宁可多几日牢狱之苦,也要坚持到对方弱点暴露的时候。
李成从前就是军人出身,各种严酷的训练早已养成了他坚韧的性格,这时自然知道,这种罪名,只要自己不认,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是不能将自己定罪的。而且,宋代对于文官的保护是武官们无法想象的。
所以苏轼能够逃脱王安石的诬陷,而岳飞却逃不过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虽然这其中皇帝的作用占了很大一部分,但是相比之下,两者却是那样的截然不同。
李成自燃明白对方话里威胁的意味,但是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道:“李成心中坦荡,请诸位大人明察便是。若有证据,便请一一拿出来,李成倒想看看这些所谓的证据,究竟有多荒唐!”
蔡绦冷哼一声,怒道:“李成,你小子不要以为自己的文官就不能给你上刑具了,你并非科举出身,自燃算不得士人。
说毕,转头向正中而坐的提刑官,道:“陈大人,这佞贼分明是倚仗身份,不将我大宋刑律放在眼内。若是这样,不给他些苦头,恐怕不会认罪!”
提刑官看了看李成,皱眉道:“李大人,你还是从实招来,否则下官亦是无可奈何!”
这时,一直没有插言的高俅冷冷地道:“陈大人,此案皇上看重,还是早些审明,你我才好向皇上交代!”
李成看着神色阴沉的高俅,冷笑道:“不知道何谓谋反?为何诸位连证据都不敢拿出来呢?难道是见不得光?”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和众衙役们都同时一惊,这样大胆的话,还真是不多见。作为主审官的陈提刑立刻怒道:“大胆!犯官口出妄言,估念初犯,暂时不究,若是在如此目无律法,必定重责!”
旁边,蔡绦阴笑道:“李大人,果然没有把朝廷放在眼中。下官真是开眼了!”
第二十七章 皇城司狱
这件案子本来是应该有三司会审,可是旨意颁下之后,蔡绦立刻主动要求协助审理此案。由于徽宗一向信任蔡绦,便答应了蔡绦这个并不合理的要求。而同时,本来有三司长官同时审理的案子,变成了提刑司主审而钦命大臣协办的局面。
看到李成态度坚定,提刑官自然也知道此案难办,沉吟片刻,这才向坐在左边的蔡绦道:“今日并非正式开堂问案,两位大人虽然受命于皇上,但是下官还是要按照提刑司的规矩来。李成虽然乃是犯官,但是终究都是文官,太祖圣训,下官不敢抗旨,所以究竟怎么审,还得向皇上奏明。”
他真挚地看着蔡绦和梁师成,心理却在暗自苦笑:这是什么事情嘛,一句简单的谋反既无关键的人证,也没有足可证明的物证,这样胡乱抓人自己这提刑司简直成了朝臣们互相打压的之所。而且李成又深受皇帝信任,难保他不翻案,若是那样,自己这个提刑官可就成了两边碾压的牺牲品。所以这件真是犯不上陪进自己去。
而且,这两边一边是当今权势正盛的蔡京,一边是隐隐壮大的李成,哪个都不好惹,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惹不起躲得起,我告病!剩下两位陪审,爱怎么审那就怎么审,将来无论哪边出了事也就牵扯不到自己身上了。
主意拿定,陈提刑紧张地看着蔡绦和梁师成,正要在说明一下厉害,只听蔡绦淡淡地冷笑道:“既然陈大人是这件案子的主审,那就一切按照陈大人说的去办!不过……”
他说到这里,冷冷地看着站在大堂中的李成,又看了看身边的陈提刑,微微的卢出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狞笑,点头道:“明日正式开审,今日就免了,不过李成虽然是文官,奉太祖遗训,刑不上大夫。只是李成实乃重犯,暂时收押于皇城司狱中,提刑大人可要严加看管啊。”
这时由于还没有正式开审,只是奉旨捉拿,原本是不需要三审全到,只是蔡绦一力撺掇,这才将梁师成拉了来。
两人在上面都还没有涉及审案,便被提刑官提出这样的建议,也都没犯法反驳,梁师成想了想,点头道:“此案闹事谋反,关系重大,理应请旨之后,正是开审才是合适。”
陈提刑巴不得赶快收工,他好立刻护甲告病,将这案子交给御史台和大理寺去审,自己一个小小的提刑司根本没办法审理这样重要的案子。
闻言立刻点头道:“来呀,将犯官李成关入狱中,严加看守,明日再行开堂审案!”
李成站在大堂上,也没有下跪,他对这个下跪实在难以接受,所以及即便已经来带这个时代已经半年多了,却还是不习惯别人给自己下跪,更不能愿意自己给别人下跪。
三人只顾着自己心中的算计,也没有在意,李成便被昂首阔步地带了下去。让在外面围观和在场的差役都大感吃惊。
进了提刑司后面的皇城监狱,李成被送进一处低矮的院子里,虽然这监狱外面高墙圈禁,但是里面的牢房却都是十分低矮。四名差役押着李成,来到一处戒备森严的院子前,打开牢门,沿着台阶向下走了十几阶,刚在一个略宽些的房间里站定,一名四十岁上下,身穿皂衣,头戴幞巾的大汉立刻迎上来冷冷地打量着李成。
那目光就仿佛在看一件可以带来多少利润的货物,冷酷而犀利。带着李成进来的一名差役忙笑道:“郑牢头,这是钦命重犯,四品中书舍人,李成,李大人!郑牢头有了好处可别忘了哥哥!”
话里充满着不屑和轻蔑,好在李成经历过不少,这时也没把那差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打量着房间尽头,一条黑漆漆的通道,从里面微弱的灯光中可以看到一处处木栅隔开的囚室。
看到李成还在四下打量,郑牢头却冷冷地皱眉道:“你这是谋反的案子,又是犯官,理应关在御史台的台狱中,怎么跑咱这皇城司狱来了?”
李成也听说过一些牢头的手段,这时闻言,急忙转身道:“恐怕过几日还要转到台狱去,这几日就仰仗了!”
这时,旁边另一名差役忽然向那牢头道:“郑牢头,这位李大人刚刚被高太尉押来的时候,路上救了一个孩子,自己身受捆绑之辱,倒是个汉子!”
郑牢头闻言,吃了一惊,仔细看着李成,拱手道:“想不到大人还能不顾自家去救孩子,果然是个好汉,请大人前面走,里面有一间干净些的囚室,郑通带大人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