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猛地一惊,急忙扶着宗泽道:“大人不可如此,李成不过尽力而为罢了,事情还没有遭到那种程度,皇上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说到这里,这样的谎言他说不下去了,正不知道怎么安慰宗泽,只听宗泽摇头道:“朝中多是不愿抗金之辈,如今老夫既然已经被削去兵权,李纲大人的相位恐怕也是难保。李少侄一定要保住自己,将来也好再有机会抗击金兵!”
李成握着宗泽温热的手,看着他颤抖的雪白胡须,灰暗的脸色,迷茫的眼神,心中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可叹,宋朝从来不缺名将,却软弱的一如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只想着借助别人的力量寻求保护。李成忽然想起了那个更加年少的赵构,那个同样不愿抗金的少年。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做的这些,究竟是在重复历史,还是在创造历史。或者,和家人相伴,不去理会这些风云变幻,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第十九章 抱病在家
心灰意冷地回到家里,便看到素娥含笑迎了上来,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看到李成脸色不好,素娥小心地打量着他,低声道:“官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成想笑一笑,安慰下素娥,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宗大人已经被皇上特旨,不再过问军中事物。我也不能再继续督造火炮了。今日起算是要安心在御史台做事了。”
素娥自然也十分清楚眼下汴梁城中的局势,闻言不觉惊讶地道:“宗大人不再抗金了?那金兵如何退去?”
李成苦笑一声摇头道:“罢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帮我弄点吃的吧。”
素娥闻言也不再多问,只好点头道:“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官人若是累了,那就回房躺躺吧。”
李成看到素娥眼中真切的关心,心中温暖,急忙摇头道:“算了,我先回房换了公服,我们一起吃了饭再休息吧。”
素娥点了点头,跟在李成身后走进上房,亲自替李成换上在家的便服,又服侍洗了脸。这时,午膳也已经摆了上来。
素娥亲自给李成添了饭,这才微微笑道:“刚接到玉娘捎来的书信,她们已经到了苏州,玉娘看着苏州风景优美便想买下几处院子先住着,官人南下之后再把杭州那边的院子再收拾出来不迟,所以……”
李成这时哪里把这些事放在心里,听到行程顺利,玉娘和孩子们平安无事,便点头道:“一切你看着安排吧,这些事都交给你去办了。我就不过问了。”
素娥闻言,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还是让她们暂时留在苏州吧,就当多一处田庄也是好的。”
李成点头道:“家里的玻璃作坊天气转暖之后就拆了,皮蛋暂时也减少数量吧,家里的田庄除了皇上赏赐的,都卖掉,换到苏杭一带多买一些。这些事,一定要在天气转暖之前办好。”
说到这里,看着素娥,点头道:“这些事办妥之后,你也早些动身吧,宝儿没有母亲在身边,我也不放心,皮蛋的生意也都渐渐转到了南方,你不过去,也不行。”
素娥看着李成,知道事情可能根本不是李成说的这样,她很想问清楚,可是每当看到李成眼中疲惫的目光,她就不忍心再追问。她总是知道,眼前的夫君,每做一件事都会照顾到她的感受,即便有困难,他也不会告诉自己的。
想到这些,心中的感激只能化作脉脉温情。低声道:“官人,放心吧,妾身明白。”
看着素娥眼中的温柔,李成只觉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融化,心里虽然无数压力,可是却不忍心有半点被素娥知道。家庭和国家,对于人生来说都一样重要。所有的这些责任和重担,就让自己来抗吧。
想到这些,不觉点头笑道:“我有些累了,吃了饭就去休息,若是有人来见,就说我身体不好,暂不见客。”
素娥点了点头,低声道:“官人先去休息吧,妾身知道怎么应对。”
李成闻言,点了点头这才回到卧室倒头大睡起来。这些天的疲惫,和这次大殿内的较量,都让他身心俱疲。加上十分清楚北宋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无力挽回。这种失落的心情也带给他十分巨大的打击,这时便觉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了。
一觉醒来,屋子里红烛摇曳,竟然已经睡到了晚上,正要起身,只听素娥低声道:“官人别动,身上烧着,还是不要再受了风寒。”
李成闻言,这才扭头望去,却看到素娥正坐在自己脚边,手里还拿着一件衣服,上面的绣了一半的翠竹在烛光中显得十分耀眼。
看到素娥,他心中惊讶,抬手向额间摸去,这才发觉额头上果然有些烫手,想来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陡然之下的变化,加上先前狱中的一段日子,让他的身体大不如前,这才会忽然病倒。
看他醒来,素娥亲手端了一碗粳米粥和几碟小菜放在床边,低声道:“官人,御医已经看过说是先前旧伤未愈加上急火攻心,这才会忽然病倒,幸好官人身子一向强健,吃几剂药就没事了。”
李成苦笑一声,摇头道:“外面可有什么消息?”
素娥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官人还是先把米粥喝了,吃点东西,再说吧。”
李成知道素娥是不愿意自己被外面的消息烦心,这才避开自己的提问,也只好叹了一口气,端起米粥慢慢地喝了起来。
一口气把米粥喝完,又把几碟小菜吃了精光,这才向素娥笑道:“我没什么大事,你放心吧,不要因为担心我,而使自己也急出病来。”
素娥扶着他重新躺下,轻轻替他掖好被角,这才微微摇头笑道:“官人,虽然没有什么大事,可是也要养好的身体才是。如今这样的形式,难得官人病了,正好可以不用理会外面的诸多纷杂。素娥倒觉得这也是天意,官人就安心养病吧。”
李成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这些天的忙乱,自从出狱之后,竟然将师师忘在了脑后,幸亏当初还答应师师要救她离开行院!
想到这里,也不觉叹气道:“算了,我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吧,只是不知宗大人怎么样了。”
素娥这才点头道:“宗大人如今只在家中休养,据说连续给皇上递了几份奏章,皇上都没答应,朝中的人,都看着皇上的脸色行事。妾身听崇宁公主府上的杨总管说,这几日,给宗大人进谗言的也不少。唉,幸好官人病了,不用理会这些是非。”
李成闻言,诧异地道:“你竟然还去了崇宁公主那里?公主怎么说?可曾有其他消息?”
素娥扶着他躺下,这才摇头道:“公主也就是看在那几件玻璃上这才和素娥多聊几句,这些不过都是家长里短,朝中的事,公主也不敢乱说。妾身因为和公主走的近些,府里的那些下人才能透些消息出来,这次妾身只能知道这些了。”
李成知道素娥自己没什么根基,能和公主贵妇们走动,也完全是因为自己这个忠义侯的身份,和家里那些奇巧精致这时代稀罕的东西,才能走进这些贵族圈子。能得来这些消息,已经非常难得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拉着素娥的手,低声道:“素娥,真是难为你,竟然替我出去打探消息,哎!”
素娥温柔地握住李成的手,轻轻摇头笑道:“官人,素娥是官人的人,还说什么见外的话?为了官人,妾身性命都可以不要,怎么能在乎这点辛苦呢?”
李成叹了一口气,想起师师,不觉皱眉道:“眼下局势混乱,我担心金兵破城,那时百姓涂炭,我们……”
他本来想说师师的事情,可是话到口边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师师并没有什么危险,徽宗虽然退位,却还是时常前去看望师师。虽说恩宠已经渐渐不及从前,但是身份上是绝对不应该发生什么危险的。
想了想,只好摇头道:“素娥,你命人取一件我上次烧制的黄金缠丝玻璃茶碗送去交给师师,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让她好身保管,也许将来还可换些金银。”
说毕,又将师师几次前往狱中看望的事情告诉了素娥,素娥含泪点头道:“难为她竟然这样有心,官人这样原是应该,妾身也该前去感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