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行远是惦记着公主殿下,这才特意陪着我过来的。”六皇子开玩笑地来了一句,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到佩珩身上。
当看到那纤弱秀雅的身姿时,不免有些意外,便多看了几眼。
他以前只是听说过这位萧家姑娘的事了,知道是市井间来的,只是没见过,也就没什么想法,如今一见,却有些意外。
她竟然长成这般?
而旁边的霍行远自然不曾注意到这些,他微微抿着唇,并没说什么。
不过这也让宝仪公主颇为喜欢:“行远,按理你也该过来拜见我皇奶奶的,走,我带你去!”
谁知道她说着这话的时候,霍行远的目光却捕捉到了旁边的佩珩。
佩珩是垂着头的,可是霍行远看向自己的时候,她能感觉到。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看霍行远一眼。
宝仪公主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行远,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公主,下官自然是听到了,只是如今各位夫人姑娘都要去太后那边请安,我此时过去,终究不好,还是改日吧。”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既然六哥哥去的,你就去的!”
“是,公主。”霍行远早已经收回落在佩珩身上的目光,面对着宝仪公主的坚持,他声音低柔地道:“那下官陪六皇子和公主过去?”
“好,我们走!”宝仪公主很满意霍行远对自己的服从,临走前,还用有些得意的眼神扫了眼佩珩。
不过佩珩显然没有去看,她是低着头的。
众人望着这几个人远去的背影,都有些愣住了,半响后,不由得同情地望向佩珩。
佩珩抬起头,笑了句:“既是公主要陪着六皇子和霍大人过去,咱们且等一等吧?”
众人看她仿佛并没有什么的样子,一时都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想多了,最后还是王尚香提议:“咱们过去琉璃殿外面看冰雕吧?”
“好,过去瞧瞧!”
佩珩在人前虽然装得淡定,可是说到底,霍行远是她想了念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如今乍然间,这般情境见面,便是早已经绝了和他成夫妻的心,可是终究心绪难平。
如今和众人过去琉璃殿看冰雕,瞧着那冰雕奇巧精美,可是她却根本瞧不到心里去。秀梅从旁看她心不在焉的,便也陪在左右。
这琉璃殿冰雕散落在四处,又有各式花样,几个姑娘家难免说笑间便散开来了。长芮县主也看出佩珩精神并不好,便和秀梅一起陪着,来到琉璃殿旁的偏殿歇息。
谁知刚走出琉璃殿,不远处恰巧迎面走来一人,却是分外眼熟,细看之下,方知是涵阳王。
长芮县主自然是约莫知道涵阳王和佩珩险些许下婚事的,如今又亲眼见着佩珩遭遇了刚才的霍行远和宝仪公主,想着遇到这一出,未必不是好事,便心中一动,给秀梅使了个眼色。
秀梅看出长芮县主的意思,却是微怔了下。
那个涵阳王,确实是不错的,以前嫌弃年纪大,如今经历了这霍行远后,想想年纪大的未必就不牢靠,至少这心性都是定下来的,也断没有年轻人的孤傲狂妄。
只是……家里公婆,会属意这涵阳王吗?
她在犹豫间,却已经被长芮县主拉到了一旁。
“我瞧着佩珩这次进宫,见到个年轻男子也是意兴阑珊,连看都不带看的,如今见了涵阳王,倒是瞧着有些意思。”
有些意思?
秀梅有些疑惑,可是没及细看。
却说佩珩,正随着长芮县主和自家嫂嫂走着,猛然间远远地看到了那涵阳王殿下,自然不免一愣。
须知当初,她是一心拒了涵阳王,只为了心里牵挂着的那个人。
如今,不曾想涵阳王再次进宫,自己竟然在最为落魄失意时重新看到了这个人。
她知这个人便是窥知了她如今的处境,也断然不会有嘲笑之意,他那样的人,生来就是个谦谦君子,仿佛永远能够恰如其分地体恤着别人。只是她自己终究觉得无趣,遥想当初御花园里,她坚定冷漠地说自己心有所属,再后来,他倾力相帮,爹爹却上前给了他一拳头,打得他个鼻青脸肿。
一时心里有些失措,是想着陪了嫂嫂和长芮县主上前拜一拜,便装作若无其事走开的,谁知道一恍神的功夫,嫂嫂不见了,长芮县主也不见了。
没奈何,她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前,躬身拜见了涵阳王。
涵阳王微微拧眉,望着眼前的小姑娘,不过是一年多不见,看着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听说姑娘前些日子病了?”涵阳王神色温柔,淡声问佩珩。
“是,病了,不过如今早好了。”佩珩低头这么道,心里却是想,他果然是知道的,知道自己所谓的心有所属,不过是一场小孩子固执的笑话,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徒徒惹人说笑。
“瞧着姑娘气色,倒是极好,只是这天冷,这边又是冰雕,仔细又着了凉才是。”
“劳涵阳王殿下挂心了,不过是陪着几个相熟的嫂嫂和姑娘们略过来看一看。”
口中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泛苦,其他姑娘们还在看冰雕,嫂嫂和长芮县主又不知去向,倒是留了自己在这里应对涵阳王,真是好生尴尬。
这涵阳王,今日也是无意中遇到了佩珩,其实是有些话想说的,只是望着她对自己颇有些躲避的神情,再想起以前,也是多少意识到了什么。
他抿唇,苦笑了声,不免心里有些自嘲。
“姑娘,小王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这话听在佩珩耳中,却是多少察觉到了一点失落的意味。
那点失落很是轻淡,犹如晨间一缕薄薄的雾气,在初升的朝阳下一照,根本看都看不到的。可是因了这是涵阳王,因了他是一个仿佛永远温和地笑着的男人,所以这点失落,便是再为轻淡,也格外能让人察觉。
佩珩微怔了下,抬首间,却见涵阳王已经转首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