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姑奶奶,这能赚钱你为什么不去赚呢,平白把这样一个赚钱的好法子给埋没了,财神爷都不会同意的。你放心,这跑腿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我定会让咱们这……这叫什么鞋?”激动的钱如命恨不得现在就让这些好看的鞋子公之于众,就是不知道这鞋子有名字没。
“钩鞋!”这鞋子主要是利用钩针完成的,罗云意觉得叫这个名字比较合适。
“好,我定会让咱们的钩鞋卖遍整个大禹朝!”钱如命很是雄心壮志地言说道。
罗云意想出口给他泼点冷水,因为在她看来,比起这种新兴的钩鞋还是布鞋更受欢迎一些吧,不过又想到这里是自己都不了解的古代,钩鞋能成为畅销流行鞋也说不一定。
“钱大叔,你的理想很伟大,不过我和姐姐们可没那么多时间专门给你做钩鞋!”罗云意淡淡说道。
钱如命一听就乐了,笑着说道:“五姑娘,人手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需要教会一两个绣娘让她们学会这种针法,然后再让她们教给其他人,最多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多弄出几个图案让她们学习,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至于这分成,你和梁王府五五如何?”
“行,随你吧!”罗云意略想了想说道。
钱如命一听更是喜上眉梢,不过这事他还没和梁老王爷和叶染修商量,虽然对于赚钱的事情两位主子一向是让他全权做主,但如果事情牵扯到罗云意就有些不同,他还是先问过再最后敲定。
很快,梁老王爷就给了钱如命准信,就按照他和罗云意说的那样,两家五五分成合开一家钩鞋店。
“钱账房,你这就不对了,有这样赚钱的好营生,你可不能独吞,这生意郑家也要占份子!”也不知郑源怎么就知道了钩鞋的事情,不但让罗云意也给他钩织一双麻线鞋子,还非要在两家的生意中插一脚。
“郑总兵,这卖鞋子是个小买卖,您就不用跟着凑热闹了吧!”钱如命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
滋味楼明面上郑源就占着分成呢,而事实上京城要开的盐铺梁老王爷也分给了郑源一成利,毕竟永岭这个地方还是郑源的地盘,梁王府和汝南郡王府要在这里办盐场,没有郑源这个地头蛇保护可是不行。
钱如命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在和郑源示好,只是不能梁王府以后做什么生意都带着他玩吧,自家现在还外欠着很多债呢,他得赶快做生意赚钱然后还钱,好以后在京城能挺起腰杆走路,否则两位主子开始新一轮的败家,他们就又要跟着吃糠咽菜了。
“钱账房,这生意我不嫌小,再说我这永岭麻可不少,罪绣坊里也都是巧手的绣娘,用她们可是不花钱的!”郑源意味深长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钱如命说道。
本想再次想办法推脱的钱如命听郑源这样说,眼珠子转了几转,想着罪绣坊里的免费劳动力,再想到罗云意一时半刻也不会离开永岭,这时候得罪郑源并没有什么好处,再说京城里也有郑源的依仗,虽说那位一心只在吃斋念佛上,但郑源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到时候真要有什么难事,那位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想到这里,钱如命先是假装为难地皱皱眉,然后无奈一笑说道:“既然郑总兵您都这样说了,那就分一成给您!”
“一成可不够,我得要三成!”郑源对着钱如命伸出三根手指晃动一下说道。
“三成?不成,不成,太多了!”钱如命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多,就三成!”郑源说完就大笑着离开了,这三成可不都是他郑家的,魏纵那家伙还威胁他要一成呢。
郁闷的钱如命去找梁老王爷撑腰,结果老爷子无所谓地来一句:“三成就三成吧!”憋屈的他又去找罗云意诉苦,结果人家小姑娘忙着教自家几位姐姐学钩针织法,一脸嫌弃地让他没事别来打扰她,最后,钱如命只得将满腹委屈化作一封书信送往京城,希望开窍后的小王爷能够让他心情好些。
雨下了停,停了又下,连连绵绵持续了有小半个月,一直到立冬这天才彻底结束,而紧接着就是寒流期,然后便是数九寒冬了,换句话说,永岭真正难熬的时刻已经开始了。
其实,不只是永岭迎来了今年严寒的日子,整个大禹朝的天气都因为东南沿海的这场涝灾变得诡异起来,在一些原本就寒冷的地方,听说已经有人开始冻死了。
凌冽的冬风在秋雨季结束之后就开始呼呼地刮起来,山中的竹屋挡风效果已经没那么好了,好在之前滋味楼收了很多的苎麻杆,罗云意让人编了很多草甸子出来,除了铺设大棚棚顶,剩下的都让她用来加盖竹屋了。
“还好有这些草甸子,否则这个冬天都不知道怎么过了!”钱如命这是第一次在永岭过冬,虽然外边太阳看起来暖洋洋的,但是看着那些被山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野草树木,他老早就裹上了厚厚的冬衣。
“钱大叔,你如此怕冷,现在就穿这么厚,等到下雪的时候可怎么办呀?”独臂张的工作间里,罗勇峰正在一边摆弄着木头,一边看着坐在屋内的钱如命说道。
这间工作间原本独臂张很忌讳其他人进进入入,可自从罗云意给他看过一些图纸,他就不再宝贝自己这间屋子了,就连刘小光他们几个村里的孩子都可以随意进来了。
不过,现在村子里没有闲人,这间工作间平时也只有罗勇泽常在,如今秋雨季结束了,虽然寒流期来了,但这并不影响独臂张带人按照罗云意所规划的图纸盖房子,山谷里的砖窑也开工了,渐渐修养好身体的罗良承也带着罗二和几名身强力壮的下人去山里砍苎麻。
如今罗家所有对外的生意都由陈老夫人和林菀清来接手,盖房子的事情也有林洪文和林诚帮忙监督着,滋味楼的事务也都交给了钱如命,就连水稻大棚都全权有梁老王爷和他的贴身侍卫高大宽管着,闲得无聊的罗云意除了摆弄一下大棚里的一亩三分菜地,就是教几位姐姐和两个丫鬟钩鞋和织衣服。
结果,根本不用她多费心神和时间,就连最不喜女红的罗思雪和玉婷都已经能给罪绣坊的那些人做老师了。
想来想去,她就想到军营里的罗勇霆还没有保暖的衣服和鞋子穿,于是找到他的一双旧鞋子采好鞋样子,然后坐在屋子里飞针走线,一下午就钩出了三双厚厚的麻线鞋,第二天又开始坐在那里织衣服,也是她手法快速又专心致志,一天半夜的时间就织出了两件衣服。
鞋子和衣服都织好了,又做了一些包子、馒头,再带上一些小辣野菜和咸鱼,罗云意打算去城防营再看看罗勇霆。
听说罗云意要去房州府城,原本就腻在山围村的钱如命甘愿做车夫拉着她和玉净、玉婷去,林洪文想到上次罗云意从府城回来差点遇到麻烦,这次他有些不放心,让林诚也跟着。
“诚爷,有我跟着你怕什么,绝对不会让五姑娘有事的!”别看钱如命整天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其实他也是有两把刷子功夫的,自认还能保护好几名弱女子。
林诚略微不屑地看了一眼钱如命,不是他瞧不起此人,而是想着梁王府这些年的“惨状”,再看看这位自诩很会赚钱其实也就算盘打得不错的王府账房先生,他就对钱如命没什么信心,要是他真有几分本事,梁王府也不会连先祖帝赏赐的宅院都让老祖宗给抵押出去了。
林诚明显不信任的眼神让钱如命很受伤,丞相府“诚爷”的大名他几年前就知晓,虽说王府账房先生和丞相府管家听起来级别差不多,但钱如命还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和林诚在某些方面还是相差太多的。
罗云意倒不担心进府城会遇到什么危险,因为她打算直接将马车赶到城防营外边,见过罗勇霆就回来,这次她可没打算再逛府城。
只是,以往有些冷清的府城城门口今日却有些不一样,大老远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都快把城门口给挤破了,走得近了才发现不但房州府城管辖下的官员都在,就连罗勇霆这些府城城防营的兵士也被派来和知府衙门的衙役一起维持秩序。
“这些都是什么人?”掀开马车帘子,罗云意看着那些似乎卡在城门口的大批脸色憔悴衣衫褴褛的人群出口问道。
看到这种情况,林诚和钱如命都没有显得奇怪,两个人似乎事先就知道一样。
“小小姐,这些都是被官府截回来的罪民,他们原打算往京城的方向而行,只是流民太多已经给各州府造成了严重的祸乱,于是朝廷下令让他们返回原籍,只是回去也是死路一条,面对反抗朝廷此令的百姓都被官兵抓了起来,然后被随意送往附近人口较少的州县。房州人口原本就少,所以往这里送来的罪民最多。”林诚给罗云意解释道。
“那他们为什么都停在城门口呢?”罗云意疑惑地问道。
“五姑娘,这恐怕是房州知府不让他们进去吧,虽然这些人是罪民,但朝廷也有法令,勒令地方官员开仓放粮养活他们,知府衙门哪有那么多粮食来给他们吃,为了减轻府城的负担,知府就让下面的官员领走一部分罪民,这样一来府城就变得轻松多了,只不过那些县令就作难了。”钱如命接着说道。
房州这个地方现在是一穷二白,各个县镇也都是穷山恶水之地,加上天灾人祸,当地的百姓还填不饱肚子,以至于山匪之祸愈加严重,现在又一下子多出这么多流民,这个地方以后可就更乱了。
罗云意没再追问,她在那批知府管辖下的官员里看到了黎叔的影子,想必他紧紧跟随的那个身穿官府的男子便是丰县的任县令,只是不知道这次丰县会被分到多少所谓的罪民。
府城是进不去了,好在罗勇霆被安排在城外维持罪民秩序,因为他在执行军务,罗云意也不好太过打扰他,把盛放鞋子、衣服和吃食的包裹递给他之后,兄妹二人匆匆说了两三句话罗云意就离开了。
只是,马车刚掉头离开城门走了有半里路,赶车的钱如命就先发现了坐在路边哭泣的三名少女,其中一名他还认识,正是罗勇霆同营好兄弟柱子的妹妹禾苗。
“禾苗姑娘,你们怎么了?”马车停了下来,钱如命看着她们三人好心地问道。
禾苗抬头看到是钱如命,哭得就更委屈了:“钱大叔,呜呜呜……”
马车里的罗云意也慌忙撩开车帘,禾苗一看是她,哭声依旧没停止:“五姑娘,呜呜呜……”
“你们先别哭,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罗云意赶紧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罗云意这一问不当紧,禾苗泪珠子落得更猛更凶了,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从未遇到此种情况的罗云意一时都有些慌了手脚。
“几位姑娘,你们要是像这样一直哭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先说说是遇到了什么样的难事,说出来大家才好想办法解决呀!”跟着下来的玉净倒是比罗云意会安慰人,她声音温柔亲和,还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禾苗很快就抽抽噎噎地努力控制好了情绪。
罗云意对着玉净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幸亏有她,不然自己可不知道怎么哄这几个女孩子。
“就是要说也不能在路边说,前边不远处有个避雨亭,咱们去那里吧!”林诚看了她们一眼说道。
于是,一行人就来到了避雨亭坐下,以禾苗为代表就说起了她们大哭的原因。
原来是知府衙门贴出告示,因为朝廷送来房州的罪民太多,这一年的秋季赋税要多加三成,而对于无力缴税的百姓可用家中适龄的女娃代替,而这些女娃随后将会被送往大禹朝各贵族家中为奴为婢。
这段时间禾苗她们几家虽然因为罗云意所开设的滋味楼赚了一些银子,但高昂的物价也让他们没存下什么积蓄,再加上天灾造成田里颗粒无收,别说是多加三成赋税,就是不加他们也拿不出来。
事实上,半个月前房州的各个地方官就已经开始征税了,听说很多县衙的大牢早已经关满了缴不起税的百姓,最后不知是谁想了个以人代税的主意,这几天已经有不少良家少女被拉上了房州城外码头上的官船里,也不知会被送往何处。
禾苗她们三家都是缴不起税的,衙差因为她们三人的兄长都在房州城防营效力,并没有强硬拉她们上船,而是让她们回家先与家人告别,明日再登船,她们同村的几个姑娘已经被强行摁下手印,连和家人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一想到明日起不知身归何处,三个人就悲从中来,以至于还没走到家就忍不住伤心大哭起来。
“官府这不是在变相拐卖人口吗!”罗云意有些气愤地说道。
一旁的钱如命和林诚听后都沉默不语,像房州这样以人代税的事情在大禹朝并不算稀奇,甚至有些年月里百姓们自己都希望能采用这种方法,反正女子在世人眼中便是没什么价值的“赔钱货”。
但是这种事情在罗云意看来就有些难以接受了,毕竟骨子里她是非常具有人权观念的现代人,绝对无法容忍“以人代税”这种事情的发生。
“诚爷爷,爷爷和外公不是说当今的皇上算是个好皇上吗,为什么他还能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是不是因为天高皇帝远,所以像这样的情况皇上他还不知道?如果我们想办法让他知道,是不是官员们就不敢这样了?”苛政如虎,罗云意深知这和国家的当权者是分不开关系的,但她还是因为之前罗良承和林洪文对她说过的话,对大禹朝如今的皇帝存有些希望。
“小小姐,这种‘以人代税’的事情并不是在房州独有的,也不是今年才有的,皇上就算是知道也无能为力!”林诚略微声音变低地说道。
“为什么无能为力?!他可是皇帝,是一国之君,难道明知这种事情是错的,他还任由它发展下去吗?如果真是这样,又怎么能称得上是有道明君,根本就是昏……”
“五姑娘!”钱如命赶紧出声打断了她,“五姑娘,虽然这里是偏僻荒野,但也不可妄议君上,皇上的确是好皇上,只是朝堂之上也不是皇上一个人说的算得,皇上也有他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地方!”
“那到底是什么让他堂堂的一国之君都身不由已和无可奈何?”罗云意心中依旧是对皇权拥有者的愤怒,言语之间自然也没什么好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