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2)

第53章

自打萧让和金大坚上梁山, 抄事房的工作就轻松了, 两个人平日做的都是高级文字工作, 抄写对他们来说简直小儿科。

只是两人状态很不好,常常趴在桌上仿佛动物进了冬眠一般, 动也不动。

偶尔两人还会交流,萧让先道:“后悔,很后悔,不该贪图那五十两银子的活儿, 如果不接,也不会上山。”

金大坚也道:“悔不当初。”

接着长长叹气。

两人在山下随便接一个活就几十两银子,有房屋产业老婆孩子,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没想到被梁山盯上了,被迫落草。落草就算了,之前造假的文书证明没用,现在像废物一样的被丢在抄事房里。

两人无聊得要发霉,俗话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俩不想当和尚更不想撞钟。

“吃不吃蜜饯?”

萧让发现眼前多了个果盘,里面有各种零食,再抬头见是孙小五站在跟前。

这孙小五是他抄事房的同僚, 但听说是主动投奔梁山的, 每天过得都很快乐, 不见他有什么愁事。此刻也是精神饱满, 这份精气神很让颓丧的萧让羡慕。

可萧让哪里有胃口, “谢谢……不用了。”

“这也不是白给你吃的,你教我写百家字体行吗?”高铭尤其想学他爹的字体,蔡京的也可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学点技能不是很好么。

萧让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正无聊的长毛,突然有学生主动上门求学,正好找点事情做,当即爽快的答应,“可以,只要你想学。”

在一旁的金大坚受到启发,对高铭道:“我也可以教你刻图章!”

“谢谢,刻章我就不学了。”学写字可以,刻章就不必了,平日里也用不上。

金大坚劝道:“刻章可是更难学的手艺,学好了这辈子都不愁饭吃,我在山下刻一个碑文,能赚到一百两。”

高铭一点不心动,朝金大坚皱眉摇头。

就在金大坚跟萧让抢生源的时候,萧让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开始教学了,“说到高俅的字体,他当年在苏学士门下做过事,所以他的字体受到大苏学士影响,但又有不同……”

高铭只能对金大坚说句抱歉,坐到了桌前,仔细看萧让如何落笔,体会书法的精髓。

好生源被萧让抢跑了,金大坚便将目光投向了王屹,结果就见王屹闭着眼睛正在按摩眼角,一想到王屹那个眼睛条件,金大坚只好作罢。

看着沉浸在浓厚教学氛围中体会桃李芬芳的萧让,金大坚长长叹气。

高铭有种自己和萧让的快乐建立在金大坚痛苦上的负罪感,但他没办法,他是真的不想学刻章。

刻章要求指力,弄不好还会受伤,太累了,不适合他。

忽然,他冒出个想法来,对金大坚道:“这梁山上往来文书也不用图章,更没人刻碑文,需求太少了,不如改行吧。”

“改到哪一行?”金大坚垂头丧气的道。

“改做札工。”札工就是刺青匠,混江湖的人士,身上哪能没有个把刺青。

金大坚号称玉臂匠,没有他雕刻不出的图文,改行做札工易如反掌。

“……嗯……容我想想……”金大坚没有一口答应,但也把高铭的建议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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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荣发现最近高铭往抄事房跑得特别勤快,有的时候晚上回来还会在灯下用功练字。

一问才知道是跟萧让模仿高俅的字体,花荣不禁笑道:“太尉要是知道你在国子监都没这么用功,反倒跑来梁山如此刻苦,不知是什么心情。”

“没办法,东京好玩的太多了,谁有心思学习,现在满山糙汉子,也没什么娱乐,不学习干什么啊。”

环境塑造人,他就是典型例子。

“也是,山上连个唱曲的歌女都没有。”花荣道。

高铭在东京和孟州的时候,平日里赴宴席听人唱曲是最基本的娱乐,当时都不稀罕听,现在都成奢侈享受了。

“唉,还听人唱曲呢,我都快忘了女人长什么样儿了。”

记得有人打趣说梁山是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结果高铭一番操作,孙二娘死了,连三个女人都凑不齐了。

高铭在梁山的感受就是,到处都是男人,在山下的时候,伺候他的丫鬟可都是女的,还都是娇俏可人的少女。

现在好了,满山遍地纯爷们,抄事房对着萧让金大坚王屹,回来对着花荣,头领开会对着吴用宋万和阮氏三雄等人。

当然严格来说,山上也不全是男人,毕竟还有一些头领的家眷,比如秦明萧让和金大坚就有老婆孩子,但人家都是有夫之妇,之前的高衙内喜欢,他就算了。

好汉年龄最高也就三十五左右,孩子都不大,就像秦明,长男十五岁,长女才十三岁。

花荣笑道:“别抱怨了,时候不早了,有什么明天再练吧,别累坏了眼睛。”

高铭听花荣的话,将笔墨纸砚都收了,睡下了。

隔天早晨起来,他正和花荣用早饭,就有喽啰来报:说有人找高铭。

高铭出去一看,见秦明的儿子秦懋捧着一个包袱站在院门口,少年身姿挺拔,站在阳光下,生气勃勃,一见高铭就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孙哥哥,这是我娘给你和花头领做得衣裳。”

“……给我和花头领做的?”高铭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身高资料外泄了,“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多高的?”

“我爹没走的时候,他估量的,应该差不了多少。”秦懋有两个小酒窝,一笑十分孩子气。

人家既然都做好了,恭敬不如从命,他痛快的收下了,“回去跟你娘说谢谢。”

秦懋看着孙哥哥进屋了,才转身离开。

高铭将衣裳拿回来,虽然梁山也有后勤做衣裳的喽啰,但做工显然不如秦家人做的有爱心,高铭当下就试穿了下,正巧花荣进来,他就笑道:“我也沾你的光,有新衣裳穿。”

秦家人肯给他们做衣裳,肯定是看在花荣救过他们一命的份上。

至于他也有相同的待遇,可能是秦明在他家人面前美言了,说他是花荣梁山新结实的朋友啊之类的。

花荣瞧了眼院外,“为什么每次都秦懋来送东西?不是送吃喝就是送衣服,秦家不能换一个人么?”

“因为他是男的,在山寨走动方便。”

花荣微微皱眉,“还有为什么他都找你,还叫你孙哥哥,对我只称呼花头领?你俩关系这么好吗?”

高铭一副参透花荣心思的小模样,“嫉妒了,是不是?”

花荣一怔,声音都大了,“我嫉妒什么了?”

“因为他叫我孙哥哥,不叫你花哥哥,你嫉妒我。”

“啊?”花荣有点听不懂高铭在说什么。

“因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看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尊敬你了,不好意思叫哥哥,跟我就没那么多讲究,所以称呼也要亲近一点。”

花荣觉得高铭的解释并不能纾解他心里的不愉快,“反正我最近瞧秦懋那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爱顺眼不顺眼吧,花荣总有一些叫人摸不到头脑的小情绪,不理他过一段时间自己就好了。

他有新衣服穿,心情不错,高高兴兴的去找萧让继续学习百家字体。

但是今日却得到一个消息,去宋太公庄上的人回来了,搬来不少家当,都要入库,需要抄事房登记,所以这两天恐怕学不了字了。

高铭无所谓,正好把已经讲过的课程吸收笑话一下,他是很乐意登记宋江家产的。

宋太公一把年纪了,本来在庄上安享晚年,结果生了宋江这么个儿子,不够生闲气的。

家里不缺钱,从小就请私塾先生给宋江教课,但无奈他不是那块料,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后来靠着家里在衙门做了押司。

因为圆滑,宋押司在郓城县衙门混得如鱼得水,宋太公觉得自己能过两天好日子了,谁知道宋江手里有钱了,不学好,偏爱结交一些江湖人士,弄得宋太公每天担心,谁不想儿子成器,不说结实鸿儒吧,也得是好人家的吧。

还有宋江年纪不小也不娶亲,倒是不学好,养起了外室,养就养了,还把外室杀了,逃脱在江湖上。逃就逃了,还结识了梁山,变成了强盗。

不仅如此,因为杀外室那事还牵连了弟弟宋清,让弟弟去了江州坐牢,他诈死才把宋江骗回来。

以为他能本分一些,跟郓城好好生活,结果他倒好,非要跑去救弟弟,据说在当地因为勾结梁山的罪名被坐实,推出去问斩了。

梁山说去救他,人不知道救没救着,却先把他这个老头子先给“救”到了山上。

前几天半夜,突然灯火通明的来了一百多个喽啰,一个自称刘唐的人进入家门,背起他就走,说是替宋公明哥哥救他上山。

宋太公想上个鸟山啊?!他几代在宋家庄经营,生活相当过得去,有良田有庄奴有好大的产业,积累的财富不多,可也不少,谁想上一洼之水的地方当强盗?!

不去不行!刘唐背起他,将他放到了车上,拉着就来了梁山。

到了梁山才知道,除了他之外,宋家的家产也都上山了。

宋太公曾有那么一刻,有种强烈的想法,想回到宋江出生那一刻,把他扔到尿盆溺死。

但人来都来了,只能听从梁山差遣。

“宋太公,您放心,这些东西都会入库,供众兄弟吃用,这山上每个人都是宋公明的兄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在您老人家膝下尽孝。”吴用摇着羽扇,笑眯眯的对宋太公道。

既然称兄道弟,那么吃宋家的喝宋家的,也在情理中。

宋太公还能怎样?!浑身无力的道:“老朽明白,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有劳梁山去救了。”

吴用微笑:“太公客气了。”晁盖动身的时候拖拖拉拉,肯定赶不上救宋江,不出意外,这会宋江怕是已经埋了吧。

高铭在一旁登记财产入库,将宋太公和吴用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现在多少能猜到吴用怎么想的,宋江死了,还能白得一份宋家家产。

但宋江这种关键人物,真的能轻易的下线吗?

这个年代没有即时通讯设备,消息只能靠等。

有了宋家财产的注入,瞬间缓解了梁山的经济危机。

有了钱,就要花。

吴用当即招来朱贵,叫他带着钱去城里走一遭,买些各个头领需要的东西来。

于是高铭又有了新的任务,去各个头领小院里登记有什么特殊需要,咱们梁山要去城里购物了。

公孙胜表示给三清供奉的香火不够用了,需要一捆香烛。

高铭帮他登记了,心里则想,三清知道你做强盗,根本不想要你的香火。

但公孙胜自打入了梁山,就深居简出,从不搞事,对别人是好消息,但高铭这种“梁山内部的反贼”可不喜欢,他希望公孙胜站出来,加入斗争的大军,但现在看来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