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门内侧倚着一根钓鱼竿。
再走几步,半人高的大花瓶突兀地矗立在过道上,就像是道路指示牌。
在雷达公司,这种半人高的花瓶比比皆是,他也无比熟悉这种风格,老朋友媳妇家的工厂专门生产花瓶的。
冯总工看见钓鱼竿时变了脸色。
碳纤维竿身,叁圈加深凹槽,竿节独立编码,橡胶手柄,底端龙纹盘旋——纪念版
6h19,他曾购买过这款鱼竿。
正因为实体店难买,才从海外购回。
记得当时邮寄到公司,有人替他签收的时候把外表损坏了,他向行政部投诉过。
后来就没在公司见过那个小助理。
“怎么回事?”
周汝成不顾警卫阻拦硬出关卡,驾着一辆积灰的汽车,载着他的贴身警卫,赶来地质局大楼,就见楼下摆着一床安全气囊,所有人都龟缩在大楼门内侧,探着头往他来的方向看。
他瞄到警卫身后瑟缩的人,开口问:“吕虹,你来说。”
“总工他他跑到顶楼,把天台门锁了,好像是要跳楼”
“他不是跟你一起进的商场吗?”
“他突然跑出来,我一路追着他,我跑不过他再看到他,总工他人就在楼顶天台了。”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周教授表情十分难看,“你们全在这儿干什么?还不上去救人——”
外面突然传来叫声,那声音极大极远,声音里有对抗的意味,像被人压着后脑勺往下按。
柔弱哭泣的小白花抬起头,第一个冲出去,就见她仰起脸,比众人先一步看到什么景象,发出害怕的尖叫:“不要!”
赶出来的众人就见一个黑影下坠,不约而同四处躲闪。
高空坠物,最为致命。
黑影距地面还有一层楼的高度,停住。
缓缓上升,上升到24层之上,也就是回到了天台顶楼。
所有人目瞪口呆之际,人影再次急速下坠!
“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
大街上,只剩一个女人捂住眼睛拼命叫喊,其他人全跑到对街,眼睁睁看着黑影再次掉到一楼位置,停住。
碰!
在女人的叫喊声中,人体砸入安全气囊。
回去的路上,发须凌乱的教授和小白花同坐一辆车的后排。
周汝成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曾经他认为芝麻绿豆大点心思的女孩。
“不回商场吗?”
吕虹面带不解。
“我指,你们组的安装工作,完成了吗?”
“哦”小白花很为难,“我去的地方不适合安装探测器,也不适合建无人机停机坪。”
“小吕。”
“嗯?”
“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不可否认,对吧?”
“教授?”
“有的人的错,是十恶不赦,但有些人的错,远远小于他所做的贡献,特别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技术人员是非常重要的,我们需要以大局为重,不是公报私仇的时候,你能理解吗?”
她捋了几丝额前碎发挽入耳后,目视前方,“周教授,你还是不信因果啊,有些人,并不是有人要怎么他,而是他出门不看黄历,你可能想拦,想帮,但他就是要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不正是命中注定该有一劫,冥冥之中有天意吗?”
周汝成不说话了。
她说得没错,执意要亲临现场的是冯总工自己,执意要参与实验组跟踪计划的也是冯总工自己,执意要下车闯进疑似象人巢穴的还是冯总工自己。
冯总工今天怎么看,都是自己送上门,就是一簇长势喜人的韭菜,不割他都对不起割草人。
真正让周汝成惊讶的,眼前女孩看上去很年轻,却有着与她外表相当不匹配的老旧论调,以及心机城府。
冯总工人事不省躺着回的防空洞,不久就中风。
当他死里逃生总算能够说话了,躺在地下二层专区的病床上,捏着合伙人的手口齿不清地说:“花花瓶花花瓶”
而当调查组问起他出事的状况前后经过,他却选择绝口不提所见所闻,只说自己忘记了。
从今以后,这位中老年人再也难以恢复往日的意气风发,同时他再也无法触摸他心爱的钓鱼竿!
五十多岁男人抹着汗进入军事戒严区,他的助理几次要搀扶他,都被他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