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你怎么了?怎么天都塌下来的样子?”常缠着她的干瘦男人将她扶到一边坐下。
“她——”
这时,楼梯上下来脚步声,轻柔女声响起——
“我好了,你们还有谁要上卫生间的?”
老弱病残天团没法连夜赶路,他们就在地铁站过夜。
小护士注意到吕虹一路都走在队伍最后,起初以为是掉队,但看到她替人拿东西,搀扶速度跟不上的人,她背着的包,光负重就是队里其他女人的两倍。
进了地铁站后,吕虹一直在打量地铁站表,连睡觉都睡在站表对面。
“你要急着去哪吗?”
“还是你在找什么?”
“你走了,那个人会到处找你吗?”
小护士睡男病人和女病人之间,作为分界线存在,躺在她另一侧的吕虹平日里老要跟她说话,出发后却甚少开口。
就在以为吕虹睡着了,不会再回答时,侧对着的女人忽然出声——
“不会有人找我,我就一个人。”
“刘研究员对你很差吗?”
刘研究员?叫得有点熟
“我不要依靠别人,我想自力更生,为什么女人一定要男人陪伴才能活?我们女人在一起,不能活吗?”
“让那两人去吧,我们按原计划,该走岔道去别的防空洞了,那些地方一时半会儿还没人会想去。”
“不行,现在食物储粮顶多够我们吃一个月,别的防空洞不会有食物等着我们,要落脚,也得需要更多的食物!”
吕虹劝说继续按原计划行事,小护士坚持继续走地铁隧道,他人要么没主意,要么站在小护士那边,放不下前方地铁站补给品的诱惑。
吕虹私下跟小护士咬耳朵,“这么多人,你不可能负担起所有人的命,还是加快速度离747防空洞越远越好。”
“继续走隧道是大部分人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吧,我得对大家负责。”
小护士坚决的模样她看在眼里,简直是在看曾经的自己,沉稳,坚定,任劳任怨,承担责任总是冲第一位,甚至还非常宽容——这是她不具备的。
吕虹起了分道扬镳的心。
宽容就意味着被拖后腿,地铁隧道很快就会进来别的人,到那时,食物拿到手上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但她——她能去哪?
也许她的样子太落寞,小护士难得一见地安慰了人:“吕虹,你不要单独行动,大家一起走,我会照顾你的,大家也会照顾你。”
她眼里闪过诧异。
要是别人对吕虹说这话,她会一笑置之,但这话从眼前外表年龄大于实际年龄的女孩嘴里说出,她浑身泛起异样的感动。
同类的世界只有抱团才能生存,与其回去被倾轧,不如和眼前这群弱者平起平坐。
但是感动不能当饭吃。
他们在隧道走了两天不到,副局长和他带走的“股王”为了阻挠后面人走隧道,将地铁站的食物和水都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站台地面铺满碾碎的食物,到处都饮料瓶里倾倒出的液体。
连续过了十二个站台都是相同情景,所有人怒不可遏,气得大地都在颤抖。
“又开始了。”码农和队伍里其他男士跳下轨道,趴下来听动静。
上午开始,隧道中就有轰隆隆的声音沿着隧道壁传来,响一会儿停一会儿,这一次声音特别清晰,脚下都有震动。
码农忽然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好像地铁?”
“地铁启动了?怎么可能!”
“要是有地铁驾驶员跑进了隧道,那就可能。”
一边暂歇的吕虹一听,迅速捞起背包,其他老弱病残还坐在地上面傻愣着,她的叫喊大作:“你们还等什么?起来啊!一个人启动一辆地铁你们觉得可能吗?来了大部队!”
她背着包跑出几米,回头看着那些人还在原地慢吞吞,小护士一个一个将他们拉起来。
“小菊,我们、我们还能出去吗——我是指,我们还要跑?我跑不动了!”
“必须跑!男的过来,帮女的扛行李,快!”
“吕虹,你干什么?你去哪?”
“你们跑得过地铁吗?”平日柔弱的女人像兔子蹦上扶梯,那方向,只能是出地铁站,去地面。
“疯了!你会被感染的!快回——”
轰隆隆的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听见了,轨道上的男病号爬起来往前跑,小护士拽着妇孺像牵着一串粽子,没跑几步,地铁车头刷地冲进隧道。
吕虹一口气跑到地铁出口,还没上扶梯,天摇地动的闷响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伴随的地面晃动比之前哪次动静都大。
没命地跑上扶梯,眼角余光瞄到对面街道另一个地铁站口,就错眼刹那,再转回去,站口消失不见。
地铁站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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