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夏狼狈跌坐在青石板路上,冰凉的手指还轻抚着肿起的脚踝,细密的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来,四周除了这双鞋是静态的之外,其他景物如何林盛夏早已经没了心思去在意。
她顺着那双溅着泥点的皮鞋向上缓缓看去,越过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裤,越过记忆里衬衫下结实的小腹,平坦温热的胸膛,直至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如同大理石镌刻的俊容,硬朗分明的脸部线条,处处透着无懈可击的唯我独尊。
尽管此时的顾泽恺面无表情,身上的装扮跟倒在地上的林盛夏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这男人依旧能够保持着一种尊者的权威。
但是冰冷冷的,不带往日里一丝的温存。
心口似有重物落下,声音之大甚至还在耳边嗡嗡的轰鸣了起来,虽然说起来很没出息,但林盛夏有那么个瞬间还是觉得眼眶很热。
“为了离婚你还真是煞费苦心,甚至还开车来这里找我?”顾泽恺一开口就将林盛夏到了眼眶的泪给逼了回去,冷嘲热讽的味道十足。
她性子本就倔强不服输,听到他这么一说更不愿意示弱,将肿起的脚踝藏起在身后,尽管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痛。
刚想要反唇相讥,但在见到顾泽恺眼中布满了的血丝时,忍不住一阵心疼。
“你昨天一夜没回来,今天又没去公司,我把小黄豆托给了以宁,就来找你了。”或许是因为被雨淋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脚踝处的疼痛,林盛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顾泽恺好半天没说话,手背上昨天在卧室里肆虐过的伤早已经不在淌血,可修长的指骨也因为那些伤斑驳着。
此时的他心里也不好受,昨夜冲动的从家里离开,开着车直接上了外环路,车速甚至一路飙到了一百二十码,几乎已经算是玩命了。
一路开回到这里,顾泽恺也没有回老宅子,在车里窝了一晚上,等到睁开眼睛清醒了之后,车窗外已经飘起了大雾,顾泽恺沿着湿漉漉的青石板想要回老宅,不曾想半道却下起了雨。
这场称得上冰冷的雨意外的浇熄了顾泽恺残存在心里的愤怒,昨夜在打开抽屉见到那纸离婚协议书的瞬间他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转眼愤怒席卷了全身。
再加上之前受到照片的刺激,原本的冷静睿智很快便被抛到了脑后,等到他再度恢复理智的时候,他个他想护在心尖上的女人就这样的躺在自己身下。
原本白希细腻的皮肤上斑斑点点的全都是他不加掩饰力道的红痕,手腕处更是淤青的一大片,她凌乱的衣衫与满面的泪痕似乎都在控诉着自己的残暴。
如果说他在得知顾太太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酝酿起要离开他的事情是个打击,那么在意识到自己失去理智又弄伤了她之后才算是重创!
说白了,冷静下来的顾泽恺发现自己恨得不是林盛夏偷偷准备离婚协议书的事情,而是自己做了这么多却还是不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与归属感,只要这样的想着,他的心里充满了挫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愤怒的离开了别墅,生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做出更加无法预料的事情。
可顾泽恺万万没有想到,拨开雨雾之后,他竟然看到原本应该在t市别墅里的顾太太狼狈而又茫然地坐倒在地上,一时之间这个从来骄傲的男人手指无法抑制的冰凉起来。
他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到底出了怎样的问题,林盛夏就安静的坐在地上,湿漉漉的发贴合着她干净凝滑的侧脸,模样狼狈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委屈,撼动他心!盛板是物没。
可顾泽恺终究也害怕她来找自己还是为了离婚的事情,所以率先用冷嘲热讽的语调来掩饰自己心里真正的情绪,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被林盛夏反唇相讥的准备,只要两个人吵起来,他就完全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将她强制的带回老宅,当然,这些都是顾泽恺最初的计划。
俗话说的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顾泽恺的计划全然被林盛夏给打破,他甚至没想到从来都不让他占上风的顾太太竟然用起了美人计,那微颤颤的声音将他心底里最后一丝的不悦给抽走。
只剩下满满的心甘情愿。
如果此时的林盛夏知道了顾泽恺心里在想些什么,估计还真得要给他泼个冷水,什么美人计什么微颤颤的声音,那都是她脚踝扭到红肿疼痛的结果!
两个人各怀心事,气氛倒是就这样的沉默了下来,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林盛夏也依旧坐在地上,顾泽恺……
却见他气势十足的大手一捞,速度之快到林盛夏甚至还来不及惊呼出声,整个削瘦的身形已经被这个男人全然的搂入到怀中,之前扭到的脚晃荡在半空中,又胀又疼的。
林盛夏条件反射的伸出手环在他的脖颈上,天气还阴沉沉的,红灯笼高高的挂起也还没有熄灭,雨雾混杂着落在两人身旁,这样的氛围与环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涌动着。
虽然距离t市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但是与大城市的环境相比民风淳朴了许多,走在路上自然也不会见到有年轻的男女搂搂抱抱甚至拥吻的场面。
顾泽恺打横将林盛夏抱在怀里的场景落入行人的眼中,纷纷用着诡异的眼神注视着两人,林盛夏刚开始还能硬着头皮接受,可是碰到的人多了,她所幸将脑袋埋入到顾泽恺的颈窝当中。
有着温温热热的气息喷洒在顾泽恺的脖颈处,他脸皮够厚不怕看,却仔细的将林盛夏更用力的压到自己怀中。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向老宅走着,丝毫不介意路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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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市,医院高级病房内。
老管家安静的站在病床边,顾弘文面色难看的躺在病床上,就连脸上的表情都透着灰白。
自从股份重新回到顾泽恺手中之后,他便一直这样。病房里很安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空荡,加湿器孤独的运作着,白色的雾气从里面喷洒出来。
房间里花篮果篮堆得满满的,理应算是热闹的场面,可病房里面死寂般的安静却平添了几许诡谲。
从顾弘文心脏病发住进医院到现在,谢青鸽与顾允儿只来过一次,唐淮南身陷囹圄脱不开身,顾泽恺则所幸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偌大热闹的顾家,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顾弘文的视线环顾四周一遭,突然有些明白过来,当初老宅失火后顾泽恺被送到医院去独自待到病房内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老爷,你别想太多,对身体无益!”老管家照顾顾弘文这么多年,早已经能够从他的眼神动作当中了解他在想些什么,其实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真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他们心里都很明白唐淮南其实并不是经商的材料,叫他管理公司能够做到不上不下的地步已经算是他的本事,这一次他做事情真的太过于冲动,才会在最后落得这样的结果。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许久,顾弘文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淮南的情况如何?”顾氏这次根基受到重创,如果不是泽恺用自己的钱填补上天价的违约金,恐怕事情不会就这样终了。1agou。
“少爷从公司离开后回了家,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老管家很尽责的开口,声音很平静,伴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病房的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
元霑撑着拐杖怀中还抱着一束的白桔花,是那种祭奠先人所用的白菊,不难看出他的故意,布满着皱纹的脸上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大摇大摆的进来,也不在乎病房里的人是不是欢迎他。
“我的老朋友突发心脏病住了院,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路上特别给你选了束花,其实我倒是不介意年年送你!”元霑一开口火药味道十足,顾弘文虽然没说什么,但老管家却皱起了眉头。
“元先生……”老管家刚想要开口,却被顾弘文制止住了,他沉冷着眸子看着站在床边手里还捧着白菊的元霑,示意管家离开。
老管家似乎有所顾虑,不过在顾弘文坚持的眼神里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缓步的向着病房外面走去,阖上门的瞬间便听到元霑开了口。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就这样站在门外多久,老管家直到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花瓶破裂声才惊醒过来,刚想要伸手打开门却不曾想元霑已经率先一步的走了出来,嘴角还带着笑。
他的大掌缓缓的落在老管家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元霑做完这动作之后忍不住的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