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的破木屋外,四处都是静悄悄的,而尘埃飞溅的破木屋内,四个人同样也是静悄悄的。
元牧阳安静的与林盛夏对视了片刻,随后强迫自己抽离。
他看向顾泽恺,手臂依旧环绕在林盛夏的肩膀处,那拥抱很缠绵,如果不是此时这样的环境下,或许视觉上的效果会更好。
“顾泽恺,你这人一贯阴狠狡猾,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让我放了盛夏,和你一对一?你当我是傻子吗?”元牧阳轻笑着,他的手里其实没什么危险品,无非就是个打火机而已,表情似乎漫不经心的,目光却如山水般沉静。
“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将盛夏交给我,我会让乔胤带她离开,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有任何的仇怨你都可以冲着我来!”
顾泽恺说这话时深邃五官英俊的有些不真实,只见他动作缓慢的将深色衬衫袖口挽至肘间,光裸着结实手臂,朝着林盛夏掌心朝上的伸出。
林盛夏麻木的攥紧着手心,其实她的手腕酸疼的已经快要没有知觉了,可当她看到顾泽恺朝着自己伸出手时的动作,手指却不由的微微动作着,似是在回应着他的等待。林盛夏从顾泽恺的眼底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希冀与认真,心口处只感到五味陈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以为糖糖回来后他们一家人就要幸福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有这么多的波折在等待着他们?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的,为什么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好,与其说相信你,倒不如说我应该相信你不会舍得盛夏在这里陪你一起丧命!你进门来的时候应该闻到了汽油的味道,我只要点燃打火机,这火就会蔓延到后面,而后面……我放了足够重量的炸药!你最好按照你说的做,不然我们四个人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好一起作伴!倒是省的孤独了!”
元牧阳邪妄的轻笑着,反倒有些凄惶的味道掺杂在里面,他落在林盛夏肩头的手渐渐下滑,眼睛隐藏在栗色发后,隐隐绰绰的令人看不清楚,直到手掌空了,就连心也一起空了。
牵制住林盛夏的力道解除,元牧阳眼睁睁的看着林盛夏朝着顾泽恺的方向走去,这好像是他第二次将她送到顾泽恺的面前,第一次是下药那一次,第二次竟然是在这种生死关头,林盛夏这三个字,果然是他生命里最无法横跨的鸿沟!
林盛夏从未像是现在这样渴望过顾泽恺的怀抱,酸软的脚步虚浮的向着顾泽恺的方向走去,还没等走到,顾泽恺有力的大掌已经将她猛地拽入到怀中,那温热的胸膛熟悉的男人味道瞬间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他的拥抱太过于用力,用力到几乎让她呼吸困难的程度,凌乱的吻落在她被薄汗打湿的额头上,顾泽恺涔薄的唇没有一点温度,甚至还有些干裂,吻落在细腻的皮肤上刺刺的,可就是这样刺刺的触感,才令林盛夏有了真实的感觉!
隔着胶带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是想要对顾泽恺说些什么,美眸中的眼泪随之淌落下来,她知道接下来顾泽恺定会要乔胤将自己送到安全的地方,可后来呢……她被送走之后呢?林盛夏连凭空想象都不敢!
“听我说……”林盛夏当听到这三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时,拼命的摇头,她不听,她只要他活着!有什么话可以等到回家在告诉她!
时间紧迫,顾泽恺甚至都来不及将她嘴上缠绕的胶带给解开,只是用大掌控制住林盛夏左右摇晃的脸,不经意间掌心沁入了她的泪,湿润润的,心尖处的软肉也因这湿润而疼痛不已,他的身形挺拔的像一座大山,两人的视线里有太多翻涌激烈的情感,可顾泽恺知道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一一对她说清楚!
大掌紧扣在她脸颊的两侧,林盛夏蹙着眉心含泪看着顾泽恺的脸,等待着他接下来让自己撕心裂肺的话语。
“如果我这次不能活着出去,以后碰到比我好的男人你就改嫁,别为我伤心一辈子!孩子们如果管那人叫爸爸,我不介意的,只要那人能够对你们好!只要他们别忘了我就行!”顾泽恺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在林盛夏的耳边说着,大掌紧扣在她凌乱的发丝间。
林盛夏眼泪刷刷的落下来,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他怎么可以像是交待遗言似的对自己说,他让她改嫁,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第二个顾泽恺可以让她的心忽上忽下,可以给她第二段惊心动魄的爱情?顾泽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对自己说让她改嫁的话……
“可若是我活着,你在家里等我,我会去找你!这次不松开了,谁威胁我也不会松开你的手!”顾泽恺最后这句忍不住破音,眸中的隐忍穿插过表情里的坚毅,竟让林盛夏说不出的心疼!
她的脸色煞白,顾泽恺又何尝不是,两个皆是因为即将失去的疼痛!
他们的这场婚姻,曾经令他们两个人伤痕累累,抗拒过排斥过犹豫过伤害过,痛苦过绝望过挣扎过重生过,好不容易就要见到幸福的曙光,却又彻头彻尾的被打回原形,林盛夏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顾泽恺也不甘心,他甚至还没有同顾太太拍属于他们的婚纱照,还没补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就连糖糖与小黄豆也没有见证他们长大,他怎么甘心?原来越是到这样的时刻,才越是能够回想起还没有做的事情有那么多,人生苦短,他之前何苦要沉溺在仇恨里不能自拔?林静顾视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