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伟光想。
曾几何时,他身边也有那么一个倩影:齐肩的短发,喜欢穿素净的米色衣衫和黑色的窄脚裤,越发显得腰纤背直。
她长他两岁,他像个孩子,她温柔安静,他顽皮闹腾。
她叫他“小光”,他叫她“姐”。
他去摘野桑葚崴了脚,她板着脸给他敷药,可他却献宝一样捧出一小把,笑着喂给她,红中带紫,酸酸甜甜。
考试季的时候,她拉他去图书馆学习,他就老老实实推掉别人叫他打球的邀约,看她做题的时候睡着,脸颊旁留下一道书本的印痕。
他便笑得明若清溪,灿如骄阳。
但廖老将军的长房长孙,即使他不自知,也是戴着隐形的光环出生。带她回过家一次,但有些话不必明说,人的眼睛都能看出差距的分明。
他的父母总是外表和善的,就算反对也是循循善诱,要你敬畏却不咄咄逼人。
她是单亲家庭,父亲身体不好,他的家人便安排送他出国治疗,交换条件便是她也离开,去陪他父亲。
他以为这不过是短暂的分别,奋发用功起来,连专业都换成了医科,是为了将来为她分担些忧心。
可终于等到飞跃了大洋的重逢,他却看到她推着父亲的轮椅,身边陪着另一个男人。
她手上的婚戒,刺得他几近失明。
他在停车场堵住她,发疯一样质问。她哭泣着求他原谅,但提到他父亲的名字时,眼中的怯意才让他恍然惊醒。
是他自私愚钝,没有想过她在他背后遭遇了什么样的命运。
她的学业、生活甚至婚姻,都被他的家人一手操控,名为关心,实则监视。连她父亲的治疗,也成了威胁她的条件。
后来,她搬去了外州,没有再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廖伟光喝得酩酊大醉,趴在酒桌上,哭得像个娘儿们,被程嘉煜架着回家,吐了他一身。
哪有什么天生的浪子,都是被伤透了的可怜人。
所以,他才真心盼着程嘉煜能和他的女孩儿修成正果。
这个女孩儿,从第一面见就觉得亲近,只因她也姓林。
他那曾经的林姓姑娘,单字名“秋”,是他心里最美的一树红枫。
林曼刚一听廖伟光的话,马上不干了,拉着程嘉煜要换桌子,去清油菌菇那边。
程嘉煜说,“你吃你的,我不饿。”
林曼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也不知是谁定的规矩:不好好吃饭,罚藤条50。”
熟悉的一句把旧时光拉回眼前,程嘉煜眉峰一挑,眼神忽然变得炽热危险。
表面上乖乖起身,跟着林曼换了桌子,又被她忙忙活活地布了一大碗菜,听话地全部吃光。
眼睛却再也没有离开过小人儿,是大灰狼终于盯上了小白兔,等不及要吞吃入肚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