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听却是有人在唱那出《春香闹学》，他一人串了叁个角色，听来却并不违和，且那春香的词，他唱得格外活泼。

（春香）烂熟的了还要背？小姐提我一个字。

（丽娘）关。

（春香）关。

（先生）关关

（春香）关关啊关关。

（先生）关关雎鸠。

（春香）关关雎鸠。

（先生）在啊。

（春香）在，在什么介？

听到这句，季臻差点笑出声来。她只听过他一出戏，那戏里他扮的是宫妃自是异常的端庄，却不知原来这样精灵古怪的小丫鬟他也唱得这般有趣。

季臻加紧脚步，走到里边。月华落了一地清辉，红玉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走戏。他唱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季臻忍不住跟着和了起来。红玉听到声音忙转过身，素衣未妆的女人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外。

“你唱的真是极好了。”

红玉楞在原地，有些慌乱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季臻笑道：“我还想问你，你怎么来了澧都？”

红玉赧然，老孟头后来虽放了他，却也放话宛城的戏班不许用他。红玉安顿好母亲后，一咬牙便离开了宛城，只是等他意识到时，他已经在来澧都的路上了。

“我想来澧都试一试，这里懂戏的人毕竟更多一些。”

季臻点头，“在宛城确实埋没了你。”

又想到既是红玉救了她，那他当时应是在南湘那个戏班。季臻思量了片刻，“如果你想在澧都唱戏，不如去杏春园吧，我和那边的班主很熟，也算是知己。以你的能力，在那边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红玉下意识想要推拒，只是看着他的目光既真挚又坚定，他缓缓说道：“我会考虑的。”

略微知道他的性格，季臻也没劝，只小声说道：“我是真的觉得你唱的很好。”

红玉别过头，“夫人过赞了。”

季臻看不到他脸上表情，只觉他语气淡淡，怕红玉是为把他关在此处而生气，季臻忙道：“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相反还是你救了我。”

“是我家相公误会了你。”，她脸上微红，“还望你不要生气。”

红玉面色微暗，“既然你们已经弄清事实，那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这个自然。”

季臻带他出了刑堂便要送他出府，却听他说：“夫人留步，剩下的路便不劳驾夫人了，夫人让你身边的丫鬟送我便好。”

季臻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眼看就到了魏夫人生辰，季臻和魏昫起了个大早，府里的一应陈设俱已装点妥当，季臻跟着又巡视一遍后，没多久许岚就来了。

“岚岚，怎么来得这样早？这会儿还没热闹起来呢。”，季臻有些奇怪。

许岚笑着应她，“夫人让我早些过来，今日多陪陪她。我便起了床就过来了。”

季臻微愣了下，魏夫人素来喜欢许岚，让她过来作陪倒也合乎情理。拂去心中那丝不快，季臻关切的说：“辛苦你了，只是你也要当心一些，你才好别又累到自己了。”

许岚替她扶了扶头上有些松动的钗环，“阿臻，我知道的。不用担心我，今日你才是最要费心的那一个。”

“既然如此，那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让如瑟先送你去母亲那里吧。”，季臻笑着和她告了别。

见到魏夫人，许岚拜了寿就让玉珠送上了自己绣的佛经。她绣工本就了得，又着实花了一番心思，魏夫人十分高兴的收下了。

两人叙了会话，许岚正思量着要如何说起她与魏昫的事，就听魏夫人问，“怎么自那日阿昫送你出府后，就又到汀兰园里住下了？”

“在府里已经打扰了这么久，素兮实在是不好…”

魏夫人拉过她的手，“快别说这话了，你在那边住的可好？可有什么缺得的？”

许岚羞怯的说，“都还好。魏哥哥常来看我，隔叁差五也有让人送东西过来。”

魏夫人眼波闪闪，“好孩子，我就说你哥哥心里是有你的。”

“夫人…”，

魏夫人见并她不否认，心中也有了主意，她笑着说道，“素兮，你是知道的，我心里原就是中意你的。”

“只是…”，魏夫人叹了口气，“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也就不提了，如今你们两个孩子既然处得来，又有几分情意，只要素兮你不嫌这平妻的位置委屈了你，我老妇人定是要做这个媒的。”

许岚怔怔看她，“可是，可是阿臻她…”

魏夫人听她这样说知她是同意了。只是季臻那边确实有些麻烦，魏夫人略思忖片刻，“倒也不怕，只是还是要委屈素兮你。汀兰园那边，我让人再收拾收拾，你且先住着。只要等你和阿昫有了孩子，就算她再不同意，断也没有不让你进门的道理。”

“而且你们现在又交好，说不定到时她反而赶着要迎你进门”，魏夫人说罢，又见四周无人，方才低头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毕竟她可能根本就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