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兰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位主又是来给额尔瑾添堵的,额尔瑾只要一看见二阿哥情绪就不对,李氏今日又这么抢风头,额尔瑾心里更不能舒服。
殊兰看了看自己身上湖蓝色的旗袍,烟罗紫的背心,又伸出手看了看,连往日的宝石戒指也摘了,就是不想抢了福晋的风头,也不知李氏是个什么打算。
正院的西次间比芳华院的西次间大了不少,一屋子的妻妾到没有显得拥挤,额尔瑾抱着二格格坐在炕上,李氏、殊兰和大格格,二阿哥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三个格格侍立在一旁。
李氏笑吟吟的让人将自己的周岁礼捧上,笑看了一眼殊兰才道:“妾身可没有殊兰妹妹有钱,拿不出那些体面的东西,那里面的是当时二阿哥小时候爷让人给打的一副赤金的项圈,如今他在带确实小了些,就拿来送给二格格,虽说是有些寒碜,但到底是爷亲自给打的,且老一辈的也有这样的习俗,用家里年长孩子用过的东西孩子好养活,这也算妾身的一份心呢。”
胤禛把这李氏宠的,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难道她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盛极必衰?她以为她自己就一定能荣宠不衰?
额尔瑾淡淡的笑着:“你有心了。”又道:“不过西林觉罗侧福晋确实送的是个好物件,不是寻常人比的上的,万儿,拿出来让大家都看看。”
万儿应了是,又将那项圈捧了出来,送到李氏跟前,李氏一眼看到的先是那块玉,眼神闪烁了好半天才道:“果然是好东西。”
额尔瑾却不打算就这样过去,又笑着道:“妹妹拿起来在仔细看看,那项圈上面还刻了东西的。”
那上面的福字,若不是懂些书法的,一般看不来,李氏这样只识得几个字,一定是不明白刻了什么,她到是一脸笑意的抓在了手里,看了半响,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冷冷的道:“也不知道刻得是个什么东西。”
额尔瑾掩嘴直笑:“我想着妹妹连老一辈人的规矩都知道的那么清楚,定是个‘博学多才’的,以为妹妹定是认得上面写的是福字得,不成想竟是没认出来,这可真真是让人意外啊。”
她直言嘲讽李氏是个文盲,没见识还非要装作有见识
。
殊兰觉得福晋以前要是言辞就这么犀利,李氏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这么嚣张,只是用她的物件嘲讽李氏,李氏心里能不把她记上?
额尔瑾心里也生气,她女儿难得的周岁宴,这李氏也这么不安稳,要是不弹压弹压,越发让她无法无天了去,难道还搅合了女儿的周岁宴不成?
福晋这么不给面子,众人一时都看向了李氏,不想李氏用帕子掩了脸竟嘤嘤的哭了起来:“福晋说话也是戳着人心窝子说,妾身不识得几个字,这人人都知道,偏偏福晋要说出来羞臊妾身,妾身是没脸……”
她看似真的极其难过,哽咽不停又气息不稳,然后眼一翻晕了过去,跟着李氏的丫头,大格格,二阿哥立时嚷了起来,屋子里立马乱了。
额尔瑾被这花样百出的李氏到给气乐了,将二格格给了奶嬷嬷,呵斥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还不让人扶了侧福晋去榻上躺着,再去请了太医过来诊脉,乱糟糟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额尔瑾说完,屋子里才渐渐的恢复了秩序,抬李氏的抬李氏,请太医的请太医。
李嬷嬷高声道:“一群没眼色的,还不去掐侧福晋的人中,晕过去这么久了小心出个什么事。”屋子里多半是额尔瑾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让下黑手的意思,万儿就在李氏的榻便,立即便道:“还是嬷嬷有见识。”
那葱管一样的指甲往日里看着好看,这个时候看在李氏贴身丫头绿萝的眼里,简直是闪着寒光的刀子一般,吓得也忘了掉眼泪,扑过去抱住了万儿:“好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万儿浅笑着道:“做什么?自然是救李侧福晋了。”
福儿和禄儿上前扶住了绿萝“安慰”,万儿一伸手就掐在了李氏的仁中上。
二阿哥还小,却忽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过去又踢又打:“让你们欺负我额娘,让你们欺负我额娘!”万儿一躲,手下就没了动作。
他一哭外面的二格格听见声音也被吓的哭了起来,场面之尴尬混乱实在少有。
殊兰自认为见识了大风大浪的人,一时也有些呆愣,怜年在殊兰身后低声道:“实在是低估了李侧福晋了。”
可不就是低估了,只是她闹的这样大,又要做什么?
她看向李氏一边,只见着绿萝一直小心的护着李氏,到是护着肚子的那个位置,肚子…
.她这才恍然大悟,李氏肚子里大抵是怀上三阿哥了,所以她才敢有恃无恐的闹,更何况她确实晕得名正言顺,可不就是被福晋气晕过去的,以后这三阿哥若是有一点不好,都可以往福晋头上算。
额尔瑾气的摔了个茶碗才让众人安静下来,让人将大格格和二阿哥都抱了出去,下人们都散了,屋子里走了一大半人,才敞亮安稳了下来。
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笑声:“四嫂这里是在做什么?听得这般热闹。”
八贝勒府跟四贝勒府离得进,八福晋来的早,她一进门见着屋子里站了不少人又笑:“四嫂这里热闹。”
额尔瑾这会太阳穴正突突的跳着,好半响才平息了气息,挤出个笑脸:“八弟妹来了,快给八福晋上茶。”
八福晋在炕上坐下,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人,在殊兰身上的目光多停留了片刻,又露出鄙夷和不屑,哼了一声,转头跟额尔瑾说话:“怎么不见四嫂家的李侧福晋?”
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人人都在,却偏偏李氏不再,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妻妻妾妾的,稍微一猜就知道好不到那里去,她却偏偏要问出来,可不就是给人难堪吗?
李氏正在里间的榻上躺着呢。
里面不管怎么闹,在外头不能被人看了笑话,额尔瑾强打起精神道:“她身子不舒服,刚刚去请太医了。”
八福晋笑着道:“呀,不会是又有了身孕了吧?她可是个能生会生的。”
额尔瑾似乎也反映了过来,脸色极其难看,要低头装作喝茶来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
殊兰不喜欢八福晋,她笑着开口解围道:“我们福晋一贯贤惠,若是真的李姐姐有了身孕,可是府上所有人的喜事,先借了八福晋的吉言,若李姐姐有了身孕,先给八福晋送上一份大礼。”又道:“八福晋尝尝我们福晋的碧螺春,福晋跟前有会煮茶的人,这茶味道不错。”
八福晋的眼神冰冷,却带着笑意:“哟,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林觉罗侧福晋了,听闻你额娘很会做生意,那可真是件稀奇事,那可都是贱籍做的事。”
哪有这么缺德的人,上来就嘲讽别人的父母。
殊兰收了脸上的笑意:“这就稀奇了?八福晋没见过的稀奇事多了去了。不过,妾身到是极其敬佩额娘的,不但为西林觉罗府上生儿育女,侍奉夫君婆母,打理家务,又还能挣得银两
,供家人吃穿,供自己花销,比起那些没有规矩没有见识,眼界狭隘,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在言语上苛责别人的强了不到多少,西林觉罗府上上至主子,下至仆人,谁不赞一声妾身的额娘好本事!”
众人听着这一席话,在看殊兰眼神就变得敬畏了,本来一直看着好脾气娇娇弱弱的侧福晋,原来也不是个简单的,都敢当面这么说八福晋,以后做事还是小心一些好。
八福晋听了这话冷笑连连,还未开口,殊兰已经站了起来:“妾身身子一贯不舒服,恕妾身不能在陪着八福晋了。”
额尔瑾笑着道:“去吧,去吧,知道你身子一向弱,回去歇一歇,一会人多了还指望着你待客,我在让人去请你。”
殊兰福了福身子,带着怜年出了屋子。怜年跟着殊兰过了桥,才低声劝道:“主子别生气了。”殊兰笑着道:“生气到是有些,只是那也是个可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