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兰推着让李福庆家的尝了尝点心,沉吟了一会道:“我私下也是不喜欢那姑娘的,她确实有几分志气,不是实心实意过日子的人,勉强进了家门也不是家里的幸事,只是这事情你回去在好好跟李书说说,看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要个什么样的,我好帮着他挑,不能我自己看好了进了门跟他合不来,那就不是我在做好事,是在害你们了,这个道理你要明白,不要想着我不过是客客气气的说说,那是过一辈子的人,不是谁家钱多谁家有势力就行的,须知家和万事兴,我看重的是你们这一家子人。”
殊兰的意思李福庆家的听的明白,主要是要孩子看着可心,至于能不能拉拢到什么人,或者给主子添什么助力,那都是次要的,她不觉呆了呆,缓过神来又忙磕头:“主子的大恩大德,奴才一家子铭记于心,要是但凡做了一丝一毫对不起主子的事,定要遭天打雷劈!”
也不知是不是上一辈子积了德能遇上这么一位主子。
等着忙忙乱乱的人都去了,殊兰才倚在炕头歇觉,想了半响刚刚的事情,这事情额尔瑾必定是知道的,这么一心要把珊瑚推出去怕也不单单的是放在跟前看着碍眼,她是不觉得是什么好事情,想了一会就泛起了迷糊,好一会在睁开眼时见喜丫跪在她脚边打盹,怜年正坐在一旁做针线,看她气色确实不好放柔了嗓子:“还难过着?”
怜年见殊兰醒了忙起了身,扶着她坐好,好一会才道:“以后就不难过了。”
殊兰笑着让她在自己跟前坐下:“你是我从家里带来了,我最不想委屈的就是一心一意待我的人,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缘分这种事情不好说,你是个好姑娘,只是还没有碰对人。”看她都落了泪,怜惜的给她擦了擦眼泪:“不哭了,你心里难过我们也替不了你,我给你放三天的假你回去好好看看,住上几天在回来,在回来就要好好的。”
怜年擦了眼泪连连摇头:“主子怜惜奴婢,奴婢心里清楚,只是眼见着这几日的事情多,主子又有了身孕,正是用的上奴婢的时候,奴婢回去也不能安心,事情奴婢能想清楚,不会做糊涂事,也会慢慢放下。”
这几日也确实事情有些多,怜年又一向得力,殊兰笑道:“说了要让你松缓几日,如今仔细一想到离不得你,只得说出去的话又收回来,你还是守在我跟前的好。”
怜年才笑了笑。
一时铺子里又送了账本来,殊兰喝着牛奶看怜年和吉文拨算盘盘账,不知怎的又有些想吃蛋糕,又让人去外面的铺子提了一个水果味的大蛋糕回来,自己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分给了下头的人,又将厨房做的几样点心装了盒子,让人送去了西林觉罗府上。
胤禛回去的时候殊兰的肚子已经吃的鼓了起来,一脸餍足的躺在炕上,嘴里似乎还哼着天仙配,胤禛有时候不能明白,殊兰是怎么做到让自己的每一日都如此的惬意和愉悦的?
他身子不好如今还疲惫着,丫头侍候着他换了衣裳脱了鞋子,也在殊兰身边歪着歇息,一边摸着她的肚子说话:“什么事这么高兴?”
“高兴的事情可多了,李卫要娶媳妇了,爷的身子也要一日好似一日了,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过年了,刚刚吃了半个蛋糕,铺子的收益又长了不少,湖北的沙地也买下了,番薯也能种上了,小汤山挖出温泉反季蔬菜的成本大大降低,今天天气不错,孩子动了两次….”
胤禛看她大有说不完的势头,忙道:“罢了,罢了,爷知道了,爷都知道了。”
殊兰嘟了嘟嘴,往他怀里缩了缩,听得他缓缓的道:“弘昀那孩子身子一直不好,也不知该怎么调理。”
殊兰心里哼了一声,闭着眼不说话。
胤禛亲了亲她的脸颊,迟疑了一会道:“不若这样吧,等孩子出了满月,也帮他看看?爷还是信你的。”
殊兰在胤禛的心里有些神医化,看一眼就知道他身体有大问题,别人嗅不到的味道她都能嗅出来,又会针灸又会药膳。
他话音一落,殊兰呼哧一声坐了起来,吓的胤禛慌忙的护住她:“你就不能慢点?扭到腰怎么办?”
殊兰将帕子抽出来往脸上一遮,哭着道:“爷如今拿妾身当什么了?敢给爷行针那是因为爷信妾身,哪怕有个别的事情爷也不会往妾身身上推,二阿哥那是胎里的弱症,本身就难调理好,爷还要妾身去管,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李姐姐第一个疑心的是妾身,爷不如乘着现在就在妾身的身上扎几个窟窿出气好了,省的以后让别的人糟蹋妾身!”
若是殊兰这会一本正经的跟胤禛讲道理,胤禛的道理只怕会更多,比正经谁都比过他,殊兰偏偏就撒娇耍赖,胤禛果然就招架不住,一边去拉她的手:“罢了,爷不过随口说一句,你就成这样了,脾气越发见长了,你要是有什么好的药膳告诉爷 ,爷只说是自己寻的,跟你没关系,可行?”
殊兰使劲揉了揉眼睛,露出那一双“哭过”的眼睛,看了一眼胤禛,又垂下眼眸,只要她刻意 ,很少有人能受得了她的眼神,又成了在江南三月烟雨中的女子,不惹尘埃满眼哀伤,雾蒙蒙的看不清,只有漫无边际的雨声。
胤禛就是受不得她这样,低叹了一声,握了她的手柔声道:“又难过了?”
殊兰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会道:“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仗着爷的宠爱撒娇耍赖不应该,爷怎么说,妾身就怎么做。”
殊兰刚刚的话说的也有道理,让殊兰去管二阿哥纯粹是给殊兰找麻烦,他也不舍得,摸了摸她的脸颊:“爷不勉强你,爷刚才的话是欠考量了,还是按着太医的来。”
殊兰这才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还是爷对妾身好。”
她一笑又像是阴霾的冬日忽然见了阳光,璀璨又温暖,又像是春日里第一抹嫩绿,舒适又夺目,胤禛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
胤禛在这,苏培盛特意也跟了过来,在外面寻见了喜丫跟她说话:“还疼不疼?”
喜丫蹲在地上扯了扯帕子:“疼是不疼了,就是心里难受?”
苏培盛放柔了声音:“心里难受什么?”
喜丫瘪着嘴道:“喜丫害的主子肚子里的小主子都受了委屈,可是喜丫碰都没碰上二阿哥,二阿哥的奶嬷嬷就冲出来揪住了我,明明就不是喜丫的错。要不是主子,喜丫都去了半条命。”怜年姐姐说主子是特意往李侧福晋身上撞的,要不然也不能当时就救下来她,怕的就是在纠缠下去她吃了大亏。
苏培盛的眼眸深了深,笑着想摸摸她的脑袋,只是看见那已经见长的头发又顿住了,都是大姑娘了,他只低声道:“傻孩子,你看你们主子爱护你,你就更要对主子好,一心一意的为主子分忧,就算是你对主子好。你就是心里在难受又能起什么作用?还抵不上多给主子办件事情来的好一些。”
他说的喜丫果然高兴了起来,她弯着眉眼笑像是三月里的杏花:“还是你有本事,什么事到了你这里几句话就有了眉目,可不就是这个理,主子也说过的‘自怨自艾永远于事无补’,想来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
她又欢快了起来,起身拍了拍衣裳:“我去看看主子的药膳熬的怎么样了,主子说了,多一会都会差很多。”
苏培盛笑着点了点头,还好这孩子是跟在了西侧福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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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时节刮着风又下了雨,伴着风声听着雨声就觉得极其凄凉,吉文蹲下去给殊兰的膝盖上绑了厚厚的虎皮棉护膝,绑结实了才起了身,又不甘心的道:“主子,外面下着雨,不如挑个别的时间去吧?”
殊兰摇了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竟露出了笑意:“你不知道,这样才好。”
前儿在院子里胤禛给了后院所有的妻妾难看,她虽没有大错但也难逃干系,如今胤禛和额尔瑾关系僵持,胤禛即不去看额尔瑾,额尔瑾也不派人问候胤禛,事情若是闹大了固然对额尔瑾不好,但她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长的貌美的人有时候就有这么一样不好,人们更容易说是因为她狐媚惑主,胤禛才为了维护她而发作其他妻妾,她有她的大志向,该有的气度和风范总要表露出来。
她敢大着肚子去请罪,也因为额尔瑾是个聪慧的,因为聪慧所以能看清事情的利害关系,后宅的女子靠的是丈夫,胤禛不会向额尔瑾服软,额尔瑾因为脸面大失也无法跟胤禛服软,她需要一个台阶,而殊兰给她送去了台阶,殊兰必定是要在外面跪一会的,好显示额尔瑾后宅的地位,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额尔瑾又万万不敢让殊兰有什么闪失,一旦殊兰有哪里不好,她跟胤禛的关系就彻底陷入了僵局,今儿天气又不好,越发不敢让她多跪的。
殊兰穿的很厚,棉裤外面套了羽绒裤,又绑了虎皮的棉护垫,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小声说了句对不起,额娘不会让你有一丝闪失的。
怜年给她披了斗篷,吴嬷嬷撑了一把伞跟在她身侧。
滴滴答答的雨声让额尔瑾觉得烦躁,她躺在炕上好一会,又翻身起来,开了窗户透气,冷风吹进来让她不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李嬷嬷低声劝她:“哪能一直这样下去,主子难不成一直不跟爷说话?”
是不能这样,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我做了什么要爷那么骂我?我就这样去服软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下面的那些小人只怕越发的难使唤,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与其以后被气死,不如现在就这样,大不了…”
她忽的停了下来,嘴里泛起了苦涩,大不了死了干净,只是她死了二格格怎么办?她眼里涩涩的院子里凄凉的秋景就模糊了起来:“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他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给我难堪…”但凡他心里有她一点,当时的事情完全可以跟她稍微提一下,难道她竟然会那么不识大体,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外面的小丫头道:“主子,西侧福晋说是来给主子请罪了。”
这样的话额尔瑾一怔,看了一眼李嬷嬷,李嬷嬷眼里忽的有了神采:“主子,这不是梯子送来了吗,她在外面跪一跪说几句软和话,全了福晋的面子,让别人也知道这后宅还是福晋为大,福晋在去给爷认个错,爷难道还会揪着不放?这事情就接过去了。”
额尔瑾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垂下了眼,这个殊兰真的不能小瞧,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把这个贤惠名声给她,但她似乎别无选择,拖的久了尴尬的是她自己,她闭了闭眼疲惫的出了一口气:“就说我不想见她。”
明明知道殊兰在演戏,她额尔瑾还要陪着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