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兰脸上微红,故意道:“爷是觉得这样不好?”
胤禛握了握她的手,给她里了里耳边的碎发:“听你说的什么话,你的好处爷都知道也都记得,皇阿玛私底下跟爷说了等空闲了才要好好赏赐你。”
殊兰低叹:“赏赐什么的终归是次要的,只要爷好…”
胤禛眉宇间尚有几丝疲惫,也被这句话暖的化了,眼里的柔情几乎要滴出水来。殊兰被他看的窘迫,顺手给他里了里腰上的玉佩,低声道:“皇阿玛看奏折看的很不高兴…”
胤禛眼里的光华一闪,殊兰又朝着他福了福身子,就好像是被羞到了,转身快步回了乾清宫。胤禛的唇边卷着笑意,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慢慢的向宫外行去。
殊兰进去的时候纳穆正在将自己的点心费力的递给康熙,因为面对的是个心智不全的小人儿,一切都显得极其难能可贵,老爷子高兴的吃了几块点心,纳穆还给他看着还要吃,殊兰只好低声劝:“这些东西您总归不能多吃…”
小纳穆看老爷子不吃委屈的一撅嘴又要殊兰抱,老爷子迟疑道:“在吃一块不妨事的…”
殊兰到好笑了,天大地大皇上最大,若让别人知道皇上还要讨好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儿会怎么想?但大抵皇上是真的被儿子伤了心了,对成人又总是有防范,对上这么个什么都不懂又极其亲他的孙子,到是放开了心房,殊兰做药膳或是亲自下厨做些吃食,康熙就将纳穆带在自己身边。
殊兰端了热点心向里,听见康熙在跟纳穆说话:“…没有一个省事的…你说可憎不?…”
纳穆真是个小马屁精,或者真的是孩子太早慧了,竟是啊啊的愤怒的应和了几声,抓着康熙的胳膊要起来,殊兰进去的时候就见着榻上的康熙正抱着纳穆,下头就只侍候了一个李德全,纳穆狠狠的亲了一口老爷子,老爷子竟是又伤感又高兴,心里头也软了:“老话说隔辈亲,这话就是有道理…”这话是说给殊兰的,殊兰笑着应了一声:“殊兰做了些点心,你多少用了一些,睡前在让李公公侍候着您喝了还温着的药膳汤,不能多喝,就只半碗…”
老爷子温和的应了,殊兰接过纳穆要抱着走,纳穆趴在殊兰的肩头蔫蔫的看着康熙,可怜巴巴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老爷子一心软差点开口要留下这孩子…
李德全侍候了老爷子洗漱睡下,隐隐约约听见老爷子似乎在念缘分这两个字。
殊兰回了永和宫安顿了纳穆睡下,又要侍候德妃,姜嬷嬷笑着连忙按着她坐下:“您这几日忙着照顾皇上,哪能在费神。”
德妃卸了钗环换了衣裳,面上笑着,声音温和又宠溺:“就听姜嬷嬷的,去吧,早些睡,照顾好皇上的身子才是正经。”
殊兰笑着应了又陪着她说了几句话才退了出去。
德妃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你没看见宜妃今儿看见我那样子,要想挤兑几句又不敢轻易张口,真要说句好话又为难住了她。”这都是因为殊兰不仅救了十八阿哥,如今更是细心照料着康熙的身体,众人明显都能感觉到康熙的气色至少是比以前好了些,宜妃就越发不敢在她面前越簪,都知道如今殊兰在康熙跟前能说上话,说的话也管用,宜妃也有这么忌惮的时候。
姜嬷嬷看德妃难得的这样喜上眉梢的样子,越发要凑趣:“今儿就连纳穆阿哥都得了皇上的喜欢,听着那意思,皇上让西侧福晋明儿过去侍候的时候还带着过去,可见是真入了皇上的眼。”
提起纳穆德妃都轻笑了出来,姜嬷嬷侍候着德妃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听着她依旧兴致勃勃的道:“也不是我自夸,纳穆那孩子聪慧,实在少有几个孩子能比上,前儿见了太后,巴着太后不放手,太后喜欢的什么似的…”
姜嬷嬷一面笑着应,一面又想,如今十四爷可实打实的在她们主子的心里靠后了,以前嘴上挂着的总是十四爷家的孩子,如今最好的到成了四爷家的…
四十七年实在是风云巨变的一年,九月才废了太子,十月的时候康熙因为过半朝臣都举荐了八阿哥为储君又大发雷霆,先是借张明德事情猛然发作,将诸皇子都聚在了乾清宫,斥责的言辞犀利又刻薄,说他素知八阿哥是个奸佞小人,又责问八阿哥:“朕还在,太子当时也好好的,你讨好朝臣又找人相面居心何在?”
变故陡生,八阿哥尚且没从自己的储君梦中回过神来,不明白明明众人都推举了自己,皇上怎么忽然反倒来斥责他:“皇阿玛明鉴!儿臣实在从未讨好过朝臣,张明德相面也只出于好奇,他当时并未有逾矩言辞,谁知…”
这话说的,没有讨好,人人都就举荐他,他得要多贤能?康熙冷笑道:“你没有,你这是要比朕还能干!朕的一半臣子都向着你,你这是要架空朕,要逼朕让位,你结党营私,一心要谋害胤礽,你以为朕不明白!”
这些平日里总是天人一般的皇子们,卑微的跪在老皇帝的脚边,儒雅的八阿哥心里又惧,又怕,用越发卑微的神情和动作来表示自己绝无二心,痛哭流涕:“皇阿玛明鉴!皇阿玛明鉴!儿臣对皇阿玛绝无二心!”
十四阿哥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皇阿玛,儿臣愿意担保,八阿哥绝对没有害过太子!”九阿哥也应和:“儿臣也能作证!”
康熙冷声道:“你们作证?真是笑话,一伙出来的人也能作证!”
十四阿哥脖子一哽,挺直了脊背颇为强硬的道:“撇开这些不说,皇阿玛明明说是要朝臣举荐太子,如今半数朝臣都举荐了八哥,皇阿玛却出尔反尔!”
康熙气的气息不稳,转身一把拔下墙头的剑就要坎十四阿哥,一旁的胤禛和五阿哥一人抱一个腿:“皇阿玛息怒!”“皇阿玛三思!”
十四越发要往康熙跟前凑:“儿臣任凭皇阿玛处置!”
其他的阿哥都忙求情,又去劝十四:“还不快向皇阿玛认罪!”
康熙指着十四和八哥呵斥道:“你们两个滚出去!现在就给朕滚出去!”
在让十四闹下去,八阿哥只会更难堪,九阿哥拼命的给十四使颜色,十四这才勉强扶着八阿哥一起起了身。
风光了多年的八阿哥,满身都透着颓败,前所未有的狼狈,十四沉默的扶着八阿哥,出了乾清宫,扬了扬头,看了看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咬牙想,哪能就这么快败了!
乾清宫天天上演大戏,老爷子变着法子的折腾儿子,儿子们变着法子的气老爷子,殊兰呆在乾清宫的时间只能越来越长,这样反反复复下去,康熙的身体还是不会有多大的气色,都一把年纪了,也着实不太怎么经得起折腾了,年关将近,康熙去了畅春园,殊兰才得以带着儿子回了四贝勒府。
虽说她人没在,但却知道四贝勒府也是很热闹的,钮钴禄先是流了孩子,之后总显得有些疯癫,就被隔离了出去,额尔瑾也有些疑神疑鬼,得道高僧上门都做过三回法事了,胤禛又极少踏足后院,少了阳气的后宅似乎就不自主的多了阴气,下人们战战兢兢的,有好些个说是有病都请假不到躲了出去。
胤禛带着殊兰和纳穆在二门下来,额尔瑾、李氏带着宋氏和至今都没有机会圆房的耿氏一同在二门候着,如今的殊兰真的是今非昔比,就是宗室的那些有资历有辈分的老人到了殊兰跟前估计都要客客气气的说话,谁让人家得了皇上的信任和赏识。
额尔瑾还没有说话,李氏已经迎了上去:“爷和殊兰妹妹回来了!”又亲热的挽着殊兰:“殊兰妹妹可是咱们府上的大功臣,姐姐专门备了一桌接风宴,给妹妹接风洗尘。”
李氏可都没有这么巴结过额尔瑾,宋氏一向都清淡,耿氏有些犹豫,但脸上的笑意却很恭敬。
殊兰都不得不在心底轻叹了一声,背后有人就是不一样,脸上的笑意到也亲切。
额尔瑾依旧是浓妆艳抹的样子,虽说华贵雍容,但到底看着不能跟娇嫩的耿氏还有素颜的殊兰相比,看着殊兰在她面前福了福身子,微微颔首,打量着殊兰,好几年了眼前的女子似乎越来越璀璨耀眼,顾盼之间就是流转的光华,头上的凤头钗坠着的流苏华贵耀眼,耳畔的血色宝石太阳下耀眼又映衬的她的眼眸越发明亮,身上的紫貂大氅根本不是寻常人家有的大抵是皇上或者太后赏的,她微微一笑,大有倾城倾国之姿。
额尔瑾嫉恨交加,神色却没有动,神思飘的有些远,殊兰刚刚进府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有想着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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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年是注定安生不了的,殊兰也才到家没一会就听着又出了大事,皇三子胤祉告皇长子胤禔咒魇皇太子,削其直郡王爵,幽之。京城里人心惶惶的,连家门口的大红灯笼都蔫头蔫脑,石狮子也没了往日的威风,个个缩头缩脑的扮可怜。
殊兰躺在自己热乎乎的炕上,觉得暖气熨的脊背都酥暖了,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瞥眼就看见肥嘟嘟的小香在地上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哼哼,她忍不住笑了一声,让喜丫给它备些好吃的东西,又给西林觉罗府上去了信,说她一切都好,又让人去看佟如玉,佟如玉生了个闺女,都已经出月子了,只是听着在山西的李卫身上有些不大好,她便有些坐不住,想乘着还没过年过去,但孩子却不能带过去。
殊兰一回来,家里的几个大管事都先过来看望殊兰,刚刚打发了人佟如玉便抱着小名相思的女儿过来看殊兰,她精神不好,这几年虽也在外头交好了几个人,但总比不上跟殊兰贴心,也不见避讳,见了殊兰的面靠着殊兰就委屈的哭:“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在那边…”
殊兰总是对佟如玉多着一份怜惜,一面给她擦眼泪一面劝:“你要是放心我,就把孩子放在我跟前,我替你看着,你先过去照顾他,等那边安置好了或者让人把相思给你送过去,或者你自己在回来接一次都行…”
佟如玉虽然舍不得女儿,但她更担心李卫:“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总要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