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的确又解了他的围。
所以,她是真在向他示好。
只是,现在的她,真的会不一样吗?
“我没有做。”隔了半晌,他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宋茹甄盈盈笑开,旋即,小嘴哀怨地撇了撇,“你连我都不碰。”
这是在说上次他中了寻欢散时,明明可以碰她解了身上的春/药,但他却选择了自残保持清醒,所以她才相信这样的他绝不会随便去碰一个丫鬟。
宋茹甄仰着头,娇俏的小脸敛去笑意,认真地望着他道:“褚晏,人受了冤枉就要为自己辩解,无论有没有用,你至少的先学会求生。”
求生……
褚晏心头不由得一震,她竟知道?
他缓缓垂下眼眸,思绪如潮水般涌动起来。
昏暗的祠堂内,上首摆满了祖先的灵位。
一个瘦弱的小孩跪在灵位前的蒲团上,上身绷的笔直,腮帮紧紧咬着。
“啪!”
一条长鞭裹挟着凌厉的劲风抽在了他的背上,在原本开了花的背上又添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唔”地一声,向前趴在地上,整张小脸白的似纸一般,周身抖如筛糠。过了过会儿,他又倔强地跪直了身体。
眼见下一鞭子闻风而来,一道白色的人影飞扑了上去,从后面护住他,冲身后挥鞭之人大喊:“爹,你别打了,再打下去,阿棠会死的!”
那年,他八岁,与隔壁崔家大郎起了口角,崔大郎骂他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他一怒之下揍了崔大郎一顿。
之后崔大郎便找了几个跟班在河边拦住了他,想把他摁在河里喝水。他挣扎着反抗,那崔大郎一个不防,腿脚没站稳,就自己跌进河里去了。
那一幕,刚好被他从边疆回来的父亲褚照看了个正着。
崔大郎被救起来后,反口就向褚照诬告他想杀他。
褚照横眉怒对:“死了也总比他去杀人强。”
褚穆勋护着他辩解道:“爹,我相信阿棠,他绝对不会推崔大郎入水的,”
“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让开!”褚穆勋威胁地向下挥了一鞭,鞭子打在地板上发出炮竹爆炸似的响声。
褚穆勋急地扭头催他:“阿棠,你快说啊,快跟爹解释,崔大郎不是你推下水的。”
他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来:“我已经说过,不是我,是他不信!”压抑的声音在发抖,因为背上疼,更是因为心里疼。
“你还敢狡辩,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褚照认定是他在撒谎,扬起鞭子就往他身上抽去。
褚穆勋将他紧紧护在怀里,生生替他受了一鞭。
“爹,阿棠已经挨了十几鞭了,他还小,再罚下去他真的会死的,爹,阿娘肯定不愿意看见阿棠受这样的苦。”
“……”褚照握紧住鞭子,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刻有‘亡妻薛婉之灵位’的牌位,沉默了。
多么可笑,他的父亲不信他,却要搬出他死去的娘才肯让他手下留情。
他不由得冷笑着冲父亲大喊:“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满意了!”
“你!”
“噗——”
喉管里克制已久的腥甜再也压不下去了,他一头往前面栽了去。
心里想着:就这样死了也好,反正他活着也没人在乎。
褚晏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攥成了铁拳,他闭上眼睛,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慢慢压了下去。
半晌后,他睁眼,黑漆漆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宋茹甄。
“可以吗?”
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宋茹甄不明所以,下意识问:“可以什么?”
褚晏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信你?”
闻言,宋茹甄愣了一下。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够从彼此的眼睛里面望见彼此的脸。
宋茹甄发现,褚晏的眼神从未如眼下这样明亮清澈过,似乎能一望到底,满是真诚期待,还有几丝不安。
宋茹甄立即扬起她那春花明媚的娇靥,信誓旦旦道:“当然可以,你放心,我以后会一直保护你的。”
褚晏缓缓笑了。
宋茹甄却呆住了。
过了会儿,宋茹甄觉得鼻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褚晏敛色,蹙起眉头指了指宋茹甄的鼻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