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茹甄闲闲地翻着手里的书,道:“我可没精力陪他们玩捉迷藏,既然不放心自然要全换,这回就由你和音姑姑亲自去内务府挑一批人,剩下的人你们可以去牙行看看。”
“好。”
“对了,既然关月楼被发现了,再作为暗桩已然不合适,让音姑姑回来吧,齐明箫走了,音姑姑正好可以接手府内大总管。”
“奴婢这就去联络音姑姑。”
蕙兰放下箱子正要离开,宋茹甄突然想起什么来,喊住她道:“等等,你去把丁亮叫过来,我有事找到他。”
不一会儿,丁亮来了。
宋茹甄给了丁亮一个地址,命他去此处带一个姓杨的女子回府。
那女子便是之前拦路状告童恩污蔑他们全家谋反,后又被派绣衣司侵吞了他们家产的杨氏女,之前宋茹甄命音姑姑派人去幽州查实此事真伪,后面探子传回消息证明杨家产业是被童恩的一表弟给占了去。
此前因为与阿时险些决裂,便将此事一直耽搁至今,方想起来。当时杨氏女临走之前给她留下一个地址,正是她的藏身之处。
如今,她府里既然要大换血,正好可以将杨氏女藏于府内,等她收集童恩的证据确凿之后,再命杨氏女出面作证,好一举拿下童恩。
谁知丁亮去了之后,并没有带回杨氏女,而是带回了杨氏女的死讯,经仵作验尸表示,杨氏女早于一个月前死于自缢。
宋茹甄一听,后悔莫及,心里想着当时她或许应该将杨氏女留下的。
可她当时想着公主府里情况复杂,留下未必安全。不成想,杨氏女还是悄无声息地死了。
她可不会相信杨氏女死于想不开,一定是绣衣司的人暗中干的,看来童恩是铁了心地想阻止她去调查他和绣衣司。
眼下,她虽是监国长公主,但是实权还并未掌握在手里,朝廷里也是一盘散沙,除了她舅舅看似站在她这一面,但大事从来还是鸾台里说了算,其他朝臣也是各自为营,没有立场的纷纷缩着头只想明哲保身,能站在她这边的没几个人,根本用不上。
所以,与童恩和他的绣衣司比起来,她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与童恩完全抗衡,只能先韬光养晦,暗暗壮大自己的实力再说。
不过好在褚晏给了她一个详尽的朝廷官员可用之人的名单,她暗中一个个接触,通过慢慢游说,已经拉了好几个肱骨人才到了自己的阵营中来。
除此之外,她还在公主府的门外公然挂牌设帐,延请天下能人入宾。
一时间,天下奇人异士纷纷涌入华京,争相往公主府里投递名帖。
宋茹甄开始并不出面,而是全部交由音姑姑初步筛选名帖,然后再由褚晏亲自面见过目,挑选出真正的奇人异士之后,再由她做最后定夺。
不过两三个月里,她的公主府里已经招揽到了一大批可用之人,这批人很杂,并非全是出谋划策的幕僚,还有部分江湖中人,总之文韬武略之才皆有。
加上她在朝廷里发展起来的势力,如今的宋茹甄俨然可以只手遮半边天了。
她开始命人暗查搜集童恩和绣衣司的罪证。
因为下一步,她决定要铲除童恩。
日子过得惊心动魄,却又风平浪静。
转眼又是来年春。
大雾缭绕,苍穹漆黑,天际边挂着一轮清冷的月,在大雾里若隐若现。
宋茹甄茫然地站在雾中,忽然看见一个盛装打扮的美丽女子背影出现在大雾深处,宋茹甄下意识追了上去。
那女子走着走着,忽地一回眸看了宋茹甄一眼。
宋茹甄一下子看清了那女子的脸,竟是她的母后吗,梁诗韫。
“母后?”
梁诗韫深深看了她一眼后,继续往前走,浓雾逐渐笼罩着她的背影。
宋茹甄提着裙裾飞快地追了上去,边追边喊:“母后,母后,你要去哪儿?”她这么一喊,梁诗韫反而走地越发快了,宋茹甄气喘吁吁地追,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她生怕梁诗韫消失了,趴在地上伸着脖子冲梁诗韫大喊:“母后,别走,别丢下我和阿时……”
梁诗韫终于停了下来,她缓缓转过身来,依依不舍地看着宋茹甄道:“甄儿,母后要走了。”
宋茹甄哭道:“母后,我好想你,求求你,别走。”
梁诗韫悲悯地叹道:“母后来是为了告诉你,提防你身边的人。”
宋茹甄追问:“母后,我要提防谁?”
梁诗韫又重重说了句:“千万要提防你身边的人啊。”说完,她人也不见动,就开始渐渐地往后退去,大雾滚滚,很快将她的身影彻底淹没。
“母后!”
宋茹甄醒来时,一摸脸,湿哒哒的全是泪水。
屋内,帘幕低垂,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窗外,清冷的月色照在窗纸上,透着淡白色的光。
宋茹甄呆呆地坐在床上,只觉得寝殿内弥漫着一丝丝冷幽幽的凉意,她瑟缩着抱着肩膀将头埋进双肩里,脑海里开始回想着梦境里的事情,她记得最深的一幕便是母后盯着她说‘千万提防身边的人’,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母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她梦里?
她还要提防身边的谁?
她身边的人已经被她换走了许多,留下的全是她信任且不想怀疑的人,她忽然觉得很无助,一种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孤家寡人那般,无法再信任所有人的那种无助。
不。
她还个人可信。
哪怕粉身碎骨,她也想信一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