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金恩华犹豫着,“我能给你提点意见吗?”
好呀,快说。
现在上面一再强调干部年轻化,李局长今年五十四岁,一二年内肯定退居二线,放眼全县工业糸统,就业务能力和人脉关糸,最有可能接局长位置的就是高付局长了。金恩华顿了一下,看到陈石宇在认真的听,就继续说道,“你不到四十五岁,日子还很长,可业务上难比高付局长,说到用人你更不如他了,你手头上没人,一旦李局长退了,高付局长坐大,第一个对付的不就是你么,你们党组会议上的三比二,高付局长和王付局长是不会忘记的。”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己不是没有想过,总认为象老话说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但眼前的金恩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陈石宇若有所思,“是啊,我也该挪动挪动了,最不济回去教书也不错。”
局长我该走了。
陈石宇起身握住金恩华的手摇了摇,“好,不说了,看得起我就把我当朋友,以后见了叫声老陈就行。”
走进王付局长的办公室的时候,王付局长正在凝视着他心爱的瓷器。
王新华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说明他也知道了这个意外的消息。
王新华盯着他的脸,好几分钟都不说话。
终于,王新华缓缓的说道:“是来告别吧。”
金恩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王局长,非常感谢这两年来你对我的关怀和帮助。”
好小子,行,算你溜得快。王新华轻轻一笑道。
“我从小就跑得快。”
王新华又望着那一排瓷器,“小金,你不喜欢玩吗?”
喜欢玩,但我不喜欢没得选择的玩。”
“我也是。”
两只手轻轻的握了一下。
金恩华说道:“再见。”
“一定。”
第十一章 组织部里
组织部是个让干部们又爱又恨又喜又怕的衙门,这是决定你前程的地方,这是你扬帆人生的真正起点,你的前途和命运绕不过它神圣的红色印章。也许,除了你的爹娘,她就是你最亲的亲人,除非你的名字不属于她。多少年后,当金恩华第n次走进这个叫组织部的地方时,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可以选择与自己的命运抗争,却绝对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和大学毕业后第一次来相比,组织部多了一个接待室,用不着再探头探脑地寻找自己的亲人。金恩华做了一次深呼吸,定定神,在贴着组织部接待室六个字的门上轻敲了三下。
同志,你找谁?一个温柔的女低音从身后传来。
金恩华转过身,楞住了,一张熟悉的小圆脸。这不是高中时的同学向美兰么。
班长,是你;“向美兰,是你。”两个人同时叫道。向美兰的脸上染出一层薄薄的红晕。
楞了楞,提着热水瓶的向美兰把金恩华让进门去。
真是没想到,在这里碰见班长。”向美兰有点激动,双手轻轻地颤动,递过来一杯热腾腾的开水。
金恩华点点头,“是啊,六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碰见高中同学。”
你怎么改了名字?向美兰的脸上红晕更盛。
我以前用的是小名,考大学的时候改回来用了大名。金恩华说道。
这是金恩华第一次和女同学面对面的说话,感觉就象第一次来这里见组织部长一样的局促。
怪不得打听不到。向美兰忽然涨红了脸,转过头不再看着金恩华。
高中时代,只有短暂的两年,金恩华记得自己没有和任何女同学说过话。
金恩华竭力使自己静下心来。不知怎么回事,见到异性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紧张,最近更是如此。
向美兰,金恩华总算打破了沉默,“你什么时候到组织部工作的。”
才来两个多月吧,向美兰恢复了一点自然,“我中专毕业后在县中教书的。”
哦,对了,金恩华想起了正事,“宋部长上班了吗?”
向美兰正好在竭力摆脱同学意外重逢带来的惊喜和慌乱,赶紧说道:“宋部长正在和人谈话,让你两点钟过去。”
金恩华做梦也没有想到,此刻坐在宋部长办公室里的人是王新华。
宋传宾和王新华算是生死相交的战友。二十二年前,当身为农场技术员的宋传宾危在旦入的时候,身边唯一的同伴王新华,驾着岛上唯一的小帆船,顶着瓢泼大雨和七级狂风,穿过怒涛凶涌的海峡和漆黑一团的夜空,一个人硬是把奄奄一息的宋传宾送到三十公里远的县城人民医院。
这份情一辈子也还不尽。王新华后来仕途上平稳无险,“三查”中安然无恙,都是因为有了这份割不掉的人情。
宋传宾刚过五十,中等身材,戴一付白边近视眼镜,他既不是青岭本地人,也不是当年的南下干部,作为建国后的第一批农大生,已经在青岭工作了二十七年。
新华老弟,不必耿耿于怀吧。宋传宾微笑着,从容而淡定,“不就是一个小青年,和我们赶不到一块,怎么折腾也翻不到天上去。”
王新华忿然说道,“老宋你有所不知,老王头把他弄到纪委去,那以后还不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的。”
宋传宾笑道:“谁叫你不好好的用他,老王头我可不想招惹,仗着当年南下青岭带头大哥的威名,刘书记卖他面子,连叶县长都要让他三分,他要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老宋你得给我想个法子,王新华说道,“只要不去纪委,这小子蹦不了多高。”
你呀,你呀,宋传宾指指王新华,他抹不开王新华的面子,想了想,“倒是有一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