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阳坐下,抓起赵春旭面前的一杯水,咕嘟咕嘟的喝个精光,抹抹嘴巴说道:“我老吴算个屁,也就是个跑腿的行堂,菜酒端齐了,就没我什么事喽。”
“老吴,快结束了吧?”赵春旭问道。
“结束?怕是要来个通霄喽。”吴阳说道,“这次科级干部大交流,涉及到一百三十多个位置,和两百多人,还要求一个一个的讨论,你们说说要花多少时间,暗夺可怕,明争更不客气,动谁的人,谁总要吼几声吧,讨价还价,妥协合作,这不,我出来时,才弄完四分之一哟。”
吴阳起身道:“柳书记要我通知大家,都快回家吧。”
金恩华笑道:“回家回家,天又塌不下来,咱们愁个屁呀。”
打发了三个家伙,关灯关门,踱出县委大院,看见汽车旁边的陈红秀,一楞,“红秀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吗?”
陈红秀嗔怪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金恩华点点头,“那,我们逛逛马路吧。”心道,这大妖女,搞什么名堂嘛。
201 陪大妖女出去吹风
陈红秀提议开车吹吹风,金恩华心说,大热天,开车吹风可以,可别发骚就成,这陈红秀长得特妖,大伙背后都喊她大妖女,尤其喜欢穿紧身衣裳,身体那个曲线特别分明突出,更绝的是,她会走港台明星的“模特步”,小细腰柳枝腿,一拐一闪的,简直迷死人了。
汽车在小小的县城转了几圈,开到县城最大的河埠码头上,陈红秀爬上一条小客轮的顶棚上,“金县长,你不想问我为什么要拉你出来吗?”
金恩华摇着头,“陈部长,我从少主动过问别人的事,再说,你找我出来,肯定会主动开口的吧。”
“金县长,果然是狡猾的人,和你的年龄太不相称。”陈红秀悠悠的说道。
“陈部长,我六岁开始出门讨饭,人生的工龄比你长多了。”金恩华不为“狡猾”二字生气,微笑着说道,“我见过的人情世态,比你陈部长肯定多得多。”
“哎,我有个提议,”陈红秀说道,“县长部长叫得太累,我们直接互称名字行不行?”
“随便喽,”金恩华耸耸肩,靠着船棚上的铁栏仰望星空,“职务上我比你大些,年龄上你比我大,叫名字么,咱们互不相亏。”
今夜的风很静,但坐在船上不觉得闷热。
“好,金恩华,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误解,我来青岭以后,你总是小心的防范着我,”陈红秀咬着嘴唇说道,“你别否认,你,你们都认为我是方家的人,特别是你,每次找你帮忙你都找借口推托,是不是这样?”
“陈红秀,我向你道歉,做最最深刻的道歉。”金恩华举着一只手,诚恳的说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是和工作有关的人打交道,二是和熟悉的人来往,所以,以前有不到之处,万望理解原谅。”
“行,态度比较真诚,可以理解,就算原谅你了,”陈红秀笑道,“我到青岭以后,大家都说你这个人不但非常相信迷,而且还会一点看相算命,现在请你帮我算一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好了,一定要说,不说我不放你走。”
金恩华一乐,大妖女会耍横,摸摸口袋,没有香烟了,也是存心取乐,对陈红秀笑道:“陈红秀,帮我去车里拿一包香烟,我就说,认认真真的说,老老实实的说,呵呵。”
陈红秀二话不说,噌噌的一个来回,扔过一包香烟,坐回原处后说道:“金恩华,快说吧。”
点上香烟,慢悠悠的吸几口,“陈红秀,丑话说在前头,我姑妄说之,你姑妄听之,说得好不要你付钱,说得不好不准你骂人,说过算过,别背包袱别外传他人。”
陈红秀笑着点点头,“一言为定,快说吧。”
“首先呢,你不是方家圈子里的人,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尽管你在立场上,往往和方文正站在一起,但总的来说,你和方文正他们还是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但是,你不能否认,你进步的道路上,少不了方家的帮忙,以你不满三十岁的年纪,又是个女性,能顺顺当当的跨入付处级的行列,除了你的能力,还有就是缺少不了背后力量的支持,每个从政的人,那怕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最终都必须有可以依附和借助的靠山,但你的靠山不是方家,而是地委里的大好人,人称弥勒佛的崔国维崔付书记。”
“咯,算你说对了,他是我的远房表舅。”陈红秀笑道。
“崔书记和方家的关系,顶多是互相利用互惠互利的关系,或许,崔书记更多的是借助和依附方家,崔书记不容易呀,不拉帮结派却能左右逢源,屹立天州政坛三十五年不倒,当了整整十二年的第三把手,作为地委里的党群付书记,他远比无数人称职,他不以斗争为本,却以忍耐和妥协独步政坛,说实在话,我非常敬佩他。”
陈红秀点头说道:“金恩华,没想到你对我表舅有这么高的评价,我替我表舅谢谢你。”
“这是实事求是嘛,但是,崔书记马上要退居二线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他老人家明天就不是天州的第三把手了,这样,你就暂时失去了稳固的靠山,在当今的官场,很难再有崔书记那样人的生存空间,他老人家以最后之力,把你往前再推了一小步,明天你就是青岭县的付县长了,但你在傍徨,你在犹豫,因为你必须要尽快的做出选择,或者说,你要寻找一个新的靠山。
“金恩华,你,你怎么知道的?”陈红秀用手打了金恩华一下,闪着大眼睛问道。
“其实你很想选择方家,因为那样做很容易,或者说方家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着,但是你的表舅他老人家不同意,他当初把你调到我们青岭,就是想依靠青岭的力量来保护你,另外,你自己也不情愿那样做,因为在个人感情的问题上,方家深深的伤害过你,这也是你至今未婚的原因。”
陈红秀瞪着眼睛,直楞楞的看着,“金恩华,是方文正告诉你的吗?”
“不不,方文正可没那么三八,我们的关系也没到那个程度,当初他调离月河乡,他喝醉了酒,给我看过你们下乡拍的照片,你们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互相是对方的初恋,但方家不需要强人式的女人,他们要找的是贤妻良母,可以说,你们是被活活拆散的,从你的表现来看,当然已经死了那份心,但心灵的伤痕永远难以磨灭,因为这个原因,方家不反对你的进步,偶尔还会出力助你一把,但要让他们完全接纳,恐怕办不到,你即使投靠他们,也顶多象李林扬之类,仅仅是被利用的对象。”
“你说得没错,我和方文正好了十一年,但是,但是我现在并不恨方家。”陈红秀毫无表情的说道。
“至于你今晚找我,无非是马上要一起工作了,增加增加同志之间的感情罢了,或者,顶多有些希望,希望以后互相帮助的意思。”金恩华续上一支烟,微微的笑着说道。
陈红秀问道:“你会帮助我吗?”
“当然,”金恩华说道,“在工作上,只要我能,我可以毫无保留的,对任何人提供帮助,话说回来,你陈红秀工作能力没得挑剔,把青岭报办得这么出色,证明你当了付县长以后,照样能干得很好。”
别看金恩华平时有些大大咧咧,却早已对身边的人研究了个透,象陈红秀,在崔国维退了以后,她就象断了线的风筝,选择的道路是有限的,或者说她没得选择,非常委的付县长是从政路上的一道铁坎,再往上的路很窄很小,作为从政的女性,如果一不小心被调到人大政协,或妇联之类的团体里,基本上可以说画上了句号。柳慧如有了当过县委书记的资历,在女干部稀缺的官场,那等于是在上面挂了号的,又有军方的背景,轻易不会靠边站,反了方家,方家也徒呼奈何;孙玉霞有头脑有经验,年龄也不大,想主政一方不大可能,但只要在纪委待上三五年,很有希望入主天州纪委,最后再不济,也能在退休时熬个地厅级待遇。
青岭人编了很多顺口溜,金恩华实在佩服它们的作者:铁做饭碗不会碎,进了机关永不退;正科付科一大堆,想要进步熬廿年;大家都在原地待,只等某人回家开;忽听有人去西天,领导门前跑断腿;人人都变醉八仙,苍蝇也钻牛角尖,付处正处有空位,你死我活不后悔。
金恩华心里笑道,井底之蛙呀,上了付处正处,还不是要为继续进步发愁吗。至于女人,想要在官场出人头地,可是得天独厚哟,嘿嘿,象陈红秀这种大妖女,一旦发挥自己的“特长”,想上位还不容易么。
“想什么哪?”陈红秀推了金恩华一把。
“没什么,我走神了。”金恩华说道,“你说吧,今晚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陈红秀望着金恩华,慢慢的说道:“金恩华,我想好了,以后,以后我就和你团结了,你得罩着我。”
金恩华吓了一跳,“不会吧,陈红秀,我凭什么罩着你?”
“我不管,反正我以后就依靠你了,”陈红秀笑道,“我们报社很多人都说,你有了一个好外公,只要你不胡作非为,不民愤极大,谁也不敢轻易的惹你,某种意义上说,你比方家还厉害,我想了好几天了,你说,我不靠你还能靠谁?”
“等等,等等,”金恩华急忙说道,“陈红秀,你可别吓唬我,我没那么大的能耐,咱们都冷静一下,再仔细考虑考虑好吗?”
陈红秀笑道:“金恩华,我不用再考虑了,你么,给你一天时间,你明天必须回答我,否则,否则,你自己考虑考虑后果。”
金恩华噌地站起来,寒着脸问道:“否则,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陈红秀笑嘻嘻的说道,“否则,我去找柳慧如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