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对他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从袖子里掏出一件小小的嵌着明珠的盒子,这只盒子的做工极其别致,它的大小刚好可以横放在掌心,高约寸许,乌黑的木头上露出少许的纹路,盒面上镶嵌着半颗明珠,仿佛是一只睁得圆润的眼睛。
凉叶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这只盒子,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即便是他此刻心中有再大的滔天巨浪,他的面上也没有显露出半丝,反而变作了更多的谦恭。
“殿下对凉叶的好,凉叶铭记于心。凉叶告退。”凉叶的头低得更低,接过盒子转身退下。
他方动身离开,殿中,硕大的环柱之后,便有一人轻飘飘走出,纤腰款款,柔弱无骨,长而轻薄的纱裙在她的脚下拖出华美的弧线,“殿下召奴家来,便是要看此人么?”
卫承垂目向下瞧她,眼睛眯了起来,免去她行礼的动作,招手道,“萦烟,到这里来。”
女子娇笑一声,扭着纤腰,绣鞋一步步蹬上上位,软蛇一样的腰身贴上卫承的后背,软玉温香,“还是殿下你想要奴家了?”
卫承笑容不减,伸手揽住她的脖颈,让她粉垂似的耳朵贴着他的唇,一字一句的说,“觉得刚刚那人如何?”
萦烟看起来有些失望,鲜红的嘴巴一翘,“果然不是想人家,说吧,我的殿下,这次是要奴家做什么?”她说着腰身一扭,顺势倒在了卫承的怀里,两团圆润之物纤毫不差的顶在他的胸前。
卫承显然是习惯了她这样的放肆,不客气的在她的翘臀上拧了一把,“你知道刚刚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么?”
“殿下能送的出手的,必然是上上之品,奴家可猜不出。”
“黄金千两打造的赤炼金佛一尊,”卫承回答的很干脆,也很傲气。斜眼观看萦烟吃惊的表情,似乎很是受用,“连你也觉得这礼太贵重了么?“
“殿下可吓着奴家了,”萦烟阴阳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带出一阵阵的香味,“那个人真有值殿下的千两黄金么?”
卫承笑得高深莫测,伸出两只手指从萦烟的前襟里抽出一根绸带,身子向前探去压在萦烟的纤纤细腰上,“所以,我要你把勾搭本殿的本事拿出几分来抓住那个男人的心。”
“如何?萦烟?”
明明是一个问句,却让人不容反驳。
萦烟诧异了片刻,随即恢复平静,眼波深深流转,问道,“什么人物居然让殿下既给了金又要给温柔乡?”
“他?一个孤高和寡的可怜人。”卫承把玩着手里柔软的绸带,慢悠悠的说。
第二十章 若神之溪
“你有没有发现,在刚刚和我说话的时候,他有什么问题?”
萦烟美丽的眼眸转动几番,俏生生的说道,“这个人……他从未在殿下面前自称过一句属下……可对?”
卫承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这个人……很值得我们费一番心血。你好好瞧瞧这个,便知道一二。”
萦烟柔柔一笑,接过那张被他夹在手指间的薄纸,仔细阅读起来,末了忍不住惊呼道,“知道他姓钟,奴家还以为只是巧合,却未想到他竟然是钟覃的义子。”
“钟覃在十年前收养了他,那一年,也就是钟无颜失去双目的那年,钟覃的目的很明确,从他后来对钟凉叶的种种栽培和照顾的迹象上看,明显的,他是有意要将钟家的未来托给他。”
“啊?他这是要抛弃钟无颜么?”萦烟娇呼一声用手掩住嘴巴,满眼不信。
“有何不可?钟无颜再怎样,他也已经是一个废人,钟家家大业大,无论如何也不能交到他的手上,钟覃倒是算计的好,刻意让钟无颜接近紫嫣,寻求这样一把保护伞,以后若他与紫嫣的婚事成了,便是驸马,没人敢动他分毫。”
“殿下若是不愿见到这样的结局,尽管拆了这对就好,有什么好为难的?”
“呵呵,萦烟呐,你这个女子总是这般心狠手辣,紫嫣是我妹妹,我如何能毁她姻缘?”
“哎哟,殿下可真是宅心仁厚,手足情深呐。”
卫承脸上一丝寒光掠过,“大祁国的公主嫁了他,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动不得钟无颜不代表我们不能从钟家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你懂了么?”
“是,奴家明白殿下的意思了,这个钟凉叶虽然被钟覃收养和栽培却因为不是嫡出而在府中备受冷眼,一身才华反被埋没,幸好殿下伯乐识马,慧眼青睐,发现了这颗美玉,才让他有出头的机会,而现在,您要奴家做的是和那些金子一起,牢牢的拴住那个钟凉叶的心,可对?”
卫承注视着她的双目,忽而拦着她腰的手一松,萦烟的身子便被丢到地上,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位殿下的喜怒无常,萦烟连声痛都不叫,眨了眨眼,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温婉笑意。
手指点上她的下巴,“很不错,萦烟,这一桩事了结之后,本王便准许你留在本王的身边。”
“谢殿下。”萦烟笑意浅浅。
多么奇怪,多么诡异的组合!一名妖娆婀娜的美女躺倒在地,仰视着自己的主人,如同一只温顺的家猫,而她的主人正在以深虑的目光眺望远方……
“老三呐……”许久这三个字缓缓从卫承的嘴里吐出,“只好让你再逍遥一段日子了。”
夜似凉水,薄雾重重,冬日的南方,别有一种噬人心骨的冷意。
然而此刻的钟凉叶却毫无感觉,手中托着精致的锦盒,安步当车的往自己的住处返回,在京城之中,卫承早已给他安置好了一处宅邸,虽不大,却格外的隐蔽,十分方便他的出行。
一举一动,恐怕都已经落在了别人的眼中了呢。
冷笑溢于唇边,钟凉叶冷冷笑出声,垂首看了看手中托着的宝物,眸色暗沉,真的到了为这些铜臭之物折腰的地步了么?不,他没有,他不为这些钱帛动心,他要的只是一条坦然的光明的仕途!能够不屈居于任何人之下的大道!
先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的钟凉叶显出兴高采烈的样子,他知道除了府中的下人是卫承的眼线之外,还会有自己不知道的第三只眼睛存在,这些日子他仔细观察了这些下人的举止动作,显然这些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和教育的,有几次,他甚至还看到过他们彼此之间打着特殊的手势交流信息,后来,随着他慢慢接触到卫承的暗力之后,他才明白那是来自“三眼”的手势。
所谓“三眼”,便是指除却人们通常所见的两只眼睛之外的第三只眼睛,能够看见常人所不能的所有晦暗的,黑暗的,见不得光的秘密……它并不是指某人的特殊才能,也不是指某一个这样的人,而是一个组织,他作为卫承的眼线活跃在任何角落,去发掘常人所不能看见的所有隐晦。
钟凉叶明白,自己已经处于别人精心钩织的大网之中,只是他还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大的心力去为他自己布一个这样精密的局。
将金佛取出仔细打量一阵之后,钟凉叶便将它存放在一处秘密的地方,至少在别人眼中看来,贪财的钟凉叶又得了件宝贝,欢喜无限,以至于彻夜他房间里的灯都没有灭。
子时,忽然有人敲门。
钟凉叶警觉地披衣而起,凑近门板,压低了嗓音问道,“谁?”
“钟二公子,”听出是熟人的声音,钟凉叶才安心的打开门,将他迎进来。
“永伯,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公子上次让查探的人有眉目啦,赶着给您把消息带来,请您过目。”来者是个满头花白的老者,但听声音却很是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