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一样的湖水边只剩下了端着空荡荡的鱼食小碗的弦乐公主,她那一身轻快地薄纱被风轻轻一吹,便张扬了起来,宛如那当初她的张狂一般。
她在后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真正的地地道道的做错了?她当初那样对白若溪,无非就是想要让她知道自己的手段,让她了解自己的厉害,然后知难而退,不与她争夺那王妃之位,谁承想,她的那一步走出之后,不仅没有收到这样的效果,没有让白若溪知难而退,反而还让她变本加厉了起来,连卫飒也明显是偏心与她!让她在自己之前先要进门,然后还封赏了她一个侧王妃的名号。
这当中,难道还有天理么?
她千里迢迢的来到大祁国,为的不就是让她的国家,让他的子民们得以生存和积累时间么?可是,她,此刻的弦乐公主已经和自己临行前那个一心一意要献身给汗廷的公主有所不同了。
是根本上的,不同。
她的灵魂已经变化。
她的心已经不完完全全的属于西凉,也不完完全全的属于她自己,她的心已经和那个人的心连在了一起。
她这样想着想着,手里的劲头松懈了下来,一个慌神的功夫,手里的鱼食小碗已经跌落进了湖水之中。一阵水花跃出水面,弦乐仿佛看见了那水底下的一张并不美艳却日渐高傲起来的脸孔,那脸孔的平凡之中透出灼灼的贵气和妖娆的狡猾,是她始料未及的变数。
碗砸下,溅起大片的水花,让那副她看了就恨得发疯的水面产生了巨大的变动,水纹荡漾开来,水面上原先倒映着的图案和人头在一个慌神之间,全部又归位了平静。
她起身,才发觉自己的双腿已经麻痹,她这时才想起来刚刚自己隐匿在树丛之后观察着这个白若溪的时候,她为何要让笑笑上前扶着自己一把了。
原来,她也是坐在这里腿麻了的缘故。
弦月轻笑一下,似是嘲讽,自己到底还是要在她体会过之后才能明白这其中的滋味。好的,是如此,连同这一个坐着腿麻都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
她的未来,是她甩在身后的路,不管是好的坏的,她都只能说延续着她走过的痕迹一步一个脚印的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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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在不远之处,等着若溪,见她过来,十分欢快的走了上去,扶着她,“侧王妃,咱们现在去哪儿?”
若溪明白笑笑是打算让自己到卫飒的跟前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叫他制裁弦月公主的罪过。
可是,那样一来的话,这宫里就再也没个能对手的人了。岂不是很荒诞,很无聊的日子?若溪抚摸了下自己袖口那滚着金线的图案,神情有些怔忪,笑笑拿小手在她的面前扇了扇,“侧王妃,你在想什么呐?想的那么入神儿?”
“哦,我在想,那一池子的好鱼儿们,这会儿只怕是都撑死了吧?”若溪揉了下额角,说。笑笑纳闷的看着她,不解其中深意。
若溪淡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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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玛莎来寻到弦月的时候,天色已经不那么刺目,弦月坐在池塘旁边,看见玛莎过来,才站起身,玛莎走近纳闷的问道,“公主一直在看着这个池子,到底是在看什么?”
弦月哑然失笑,神色甚是无奈,将双手放在袖子里,目光则投在了远处,“我在看什么?自然是在看鱼了,看一池子的死鱼。”
第二把三十七章 从此你我和平相处2
“王妃,您今天和那个公主说了许久的话,到底是说了些什么啊?”笑笑踢起路边的一颗圆滚滚的小石子,说道,她实在是不明白一个下午,她们两个人在那个湖畔都在说些什么。
若溪遥遥的看着远处,那边风景似乎比这里还要优美一些。绿树翠然,花朵娇艳,十分的美丽。若溪看着觉得顿时心旷神怡了起来。
似乎连刚刚的不愉快也忘得一干二净。
笑笑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走过来,才低声说道,“王妃,难不成你真要打算将这个正王妃的位置交给她的手里么?”
若溪凝视着那一树的玉树琼花,笑容不减,“你想让我去做那个王妃?”
笑笑点了点头,“当然,这个王妃在我们的眼里看来,它就应该是属于您一个人的。”
属于她一个人的么?也未必如此了吧?世上这么多的事情,能有谁说的准到底什么是谁的,又有谁是应该做什么的呢?她一年之前,也未曾想到过自己还能有在大祁国的王庭之内,做上一个侧王妃的位子。
她想的,不过是一件事,想要去将这个大祁国的王庭之内分崩离析,好好地将这个属于她的天下想方设法的弄到手中,才是正经。
什么正王妃,什么侧王妃。这些个劳什子的东西,她统统的不放在心上。
可是……真的不放在了心上了么?
她自己似乎都不能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了。若溪的沉默让笑笑更加觉得,她其实也是很看重这个王妃的位子的。
既然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再提起,那也就只得作罢,笑笑扶着若溪的胳膊两个人并排的走回了忘魂殿的寝宫。
她回去的时候,卫飒已经回来。彼时,他正坐在大殿之中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本兵法。若溪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他那只握着书本的手掌,那手掌上有常年握住兵刃磨砺出来的老茧,而没有茧子的那只手,骨节修长,细白的不输给任何一个女子。
这样的一双手,是刚与柔的并集,是阳性的美感和女子的阴柔之美的结合。这样的一双手无论是握着剑还是握着一本兵书,看起来都让人同样地感觉到赏心悦目。
若溪呆呆的看着那一双手许久,直到手的主人开了口,“怎的那么热的天气还中午出去?晒坏了可怎么得了?”
抬手轻轻的摸了摸额头上渗出来的细微的汗珠,若溪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也同时明白了为什么弦乐公主一定要和自己过不去了。如果她所喜爱的男人也是这样的一个制冷制热的体贴男人的话,她也定然不会轻易放手,说一声放弃的。
卫飒坐在那儿看着若溪呆呆的看着自己,轻声一笑,咳嗽一声,宝焰极有眼力的招呼了周围的仆众们从殿上撤了出去。
偌大的忘魂殿的主殿之内,只有她和他两个。
若溪瞟了瞟身边的人,不断地往身后面退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儿的功夫,那边已经有人走了过来,不仅走了过来,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走到了和自己只差一个鼻子尖的地方停了下来,“爱妃,你今日……”若溪抬起眼来,直视着他,小脸绯红,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快就要来夸赞自己了。
一秒,两秒,三秒,通通过去了……
那句期待之中的赞美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若溪忍不住皱了眉头,问,“我今日怎么的?”
卫飒很是诚恳的看着她,说,“你今日用过午膳了么?”
若溪眉头皱的更高,憋了半天,才说,“没有。”
卫飒又低下来头,好好地端详了一段她的容貌,才说,“爱妃今日……”
若溪眼睛里还有这一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烧,兴许是最近卫飒的公文看的多了,眼睛有点不好使,这会儿他低着头将自己好好地仔仔细细的看了这么一回,也就差不多了吧?若溪这么想着,也就心头的希望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