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个地方所居住的人不都是她要进行复仇的对象吗?
“王妃?”笑笑见她愣神儿,晃了晃她的肩膀,若溪笑了下,拍了拍她的手,“你回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天,我在此处休息休息就好了。不用伺候。”
笑笑忍了几次,终于忍掉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对着若溪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直到房间的门被关好,若溪才松了口气,不过又更像是叹了口气。
似乎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等待今天的到来,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胆怯了。
手掌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面有一颗一直以来,都让她自己觉得是为了复仇而活着的心,正在有力的跳动着。
“复仇……我势在必行。”
“复仇,真的这么重要么?”
“复仇……是你活在这个世上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你的使命,是你的职责,你,融嫣,怎能后退?”
“复仇去吧,让那燃尽了生你养你的宫殿的业火,也燃烧到大祁国的皇宫里去吧?让他们也尝一尝和自己的亲人们永远分离的痛苦!”
一个个声音在她的心头缠绕着,叫嚣着,大声的凄厉的呼喊简直要把她活生生的撕成两半。阵阵的头疼涌在太阳穴上,突突直蹦,让她整个脑袋都跟着产生了共鸣,似乎是被一架机器生生的吞并了一样。
“我……”那一阵剧痛过去,若溪才堪堪的捂着自己的脑袋,从椅子上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自己更衣用的铜镜之前,停下,那杯卸去了钗环的发髻,松散的披散在她的身后,头顶的秀发已经蓬乱的如同一蓬水草,水草之下是根本没有血色的脸。
若溪看着看着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真的是自己么?
是那个在杏林山上和大师兄段鹏有说有笑,和师姐闵柔下水捉鱼的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融嫣么?
似乎短短的一年的时间里,什么都发生了变化,什么都已经不同了。
窗外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几声歌声,仔细听来,似乎是来自西凉的歌谣,那和中原之处完全不同的腔调和听不懂的歌词都让她的精神跟着一紧。
现在就开始得意了么?
若溪微微眯起了眼睛。
插在秀发之中的手指缓缓的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她抚摸上自己苍白的唇角,轻声而笑了起来。
这个样子的她,再加上一身夜行的装束的话,势必就真的如同笑笑所说,就算是和她最熟的凝香到来,也不会认出她来的。
明天晚上……
渐渐凝聚起来勇敢的光芒的眼睛在镜子里把这个人从头到脚的大量了一番,“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第四十四章 一夜雨疏风骤
本来是应该喜气洋洋的一场婚事,却因为这个早晨的一片清淡的灰黑色而显得失去了几分应有的喜色。
一声闷雷过后,雨滴哗啦哗啦的滴落在瓦片上。
看这架势,老天爷是存了心要跟他们大祁国的桑皇子殿下过不去了。片赶着三殿下娶妻的大好日子给人脸色看。
这日子,是司天监千挑万选,最后由圣上卫英御口钦定的这日子,是必然艳阳高照的晴天。结果还是来了一场这样的毫无征兆的大雨。
所有的事情都顺顺当当,可谁想,天将要放晴的时候,突然阴云密布,雷电交加起来,几道银光撕裂了寂静,紧跟着半空里跟着落下一个野雷,劈碎了门外旗杆上的两站琉璃灯笼,吓得廊下的几个没胆气的守夜小厮之哇乱叫。还没等管家喊人将灯笼换好,忽然又起了大风,把忘魂殿里的各色装饰物吹得七零八落。
挨到天色微明的时候,终于噼里啪啦的落下雨来,铿铿锵脆响如滚珠般敲打在屋顶上,像是谁家受了气的孩子狠狠地摔着东西,恨不能将碧瓦敲成齑粉一样,震得人心惶惶。
“笑笑,去看看外面是落了雨还是掉了冰雹下来?”若溪对着镜子疏整着自己的发髻,今天是卫飒的好日子,她不想让他脸上无光,虽然她今天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哪个女人行一个标标准准的国礼。
笑笑诺了一声,跑到外面去开,彩打开了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土腥之气,若溪皱了下眉,下一刻就是听见了滚滚的闷雷忽然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疯了似的从天上砸到了地上,大地都跟着抖动了几下。
笑笑捂着耳朵跑回来,重重的把门一关,“王妃,外面可是要吓死人了!这么响的雷,这些年都没听见过。”
若溪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她和平常其他的女孩子有所不同的一点是,她并不畏惧雷声,或许是因为经历过的那些,是比这虚无的雷声更加让人感到胆寒的过往吧?
“哎,这样的鬼天气,真不知道今天的婚事可要怎么办了。”凝香在一旁跟着说。因为今天是卫飒的大婚的日子,所以害怕忘魂殿里迎来送往的事情太多,宫里的宫女们不够用,就从别的宫调了一些宫女和侍卫来帮忙。
与其说是因为害怕人手不够,到不如说是卫飒体恤若溪的心情,特意叫来她的小闺蜜,凝香姑娘来帮忙。据说,她现在负责照顾的美夫人近些日子来,颇有些得到卫英的宠爱的趋势,所以到她的宫宇之中来趋炎附势的小人也愈发多了起来。凝香还一直担心今天她能不能从美夫人的殿里出来,没想到美夫人这么通情达理,真的就让她来了。
笑笑听完她说,哼了一声,拿了一把梳子给若溪梳理着长发,“哎,我说,你这是在盼着今天还有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啊!嘁,凝香你还真是胸大无脑的哎。”
凝香一瞪眼,“胡说!谁胸大无脑了!”
“你!”
“你再说……”
若溪笑看她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想着他们这么闹下去就会变成一场不可收拾的闹剧,于是就赶紧出声阻止,“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能让我歇歇,静上一会儿么?”
凝香嘟起了嘴巴,“王妃,你也不管管她!”
“我先不说她,我得先说你,”若溪放下手里的菱花小镜子,“刚才你叫我什么?”
“王妃啊。”
笑笑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你还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啊,凝香姐姐,现在你已经不能再称呼若溪姐为王妃了。应该是侧王妃吧?”
凝香白眼一翻,十分不情不愿的说,“这才是最让我怄气的地方!她凭什么做这个正妃啊?明明是我们若溪姐才是早先进来的妃子啊!”
“这些都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以后咱们都要跟着那些人的面前行礼问安,还有侧王妃,也要每日晨昏定省的去给她问安,这……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了。”笑笑说着说着就开始愤怒了起来,手里的小梳子都被她捏得紧紧的。
若溪宽慰的一笑,“我这个要去每天晨昏定省的人都没生这么大的气,你们两个倒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
笑笑跺了跺脚,“侧王妃,你多少也该为自己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