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如烟缕。
李安妍出院时,问过李岱松,陈子雅父亲葬在了哪。
每年都要来给母亲扫墓,每次都会路过陈叔叔的墓。
郑越钦从她出院后,对她形影不离,甚至无微不至,她一说要来陵园,郑越钦都不放心要陪着她。
细雨纷纷,墓碑聚雨成线,垂垂下落,一滴一滴,今天人挺多,清明节,都是来祭奠逝去的人。
李安妍手捧白百合,站定在一个墓碑前,会碰到张月蓉母子叁人,她毫不意外,心底涩然泛滥。
张月蓉多年积压的愤怒,在那一天全部发泄出来,如今看待不会出现的人在这里,眼神依旧冷漠,少了叁分怨恨。
李安妍愧于面对他们,身体往后退了两步,一只手不漏痕迹在她身后撑了一下,仿若吃了颗定心丸,她调整站姿。
“对不起,我来迟了。”李安妍诚恳弯腰鞠躬,内心惶恐不安,她在等。
头顶张月蓉心平气和,“只要你来,永远都不迟。”
张月蓉往旁让出,刻有“陈运阳之墓”的墓碑现出来。
墓碑前,已经有了一束花,现在再添一束,地上的积水浸湿了李安妍因跪下拖在地的裙摆。
墓碑照片上的人,很年轻,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和她梦到的一样,柔中有刚,在危险大火里给她庇护。
“谢谢。对不起。”李安妍真挚感激,又心怀愧疚,她低头静默叁分钟,站起来,面对张月蓉叁人,没说话,眼含叁千字,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说完的。
该说的话终究要说的,“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让自己好过,我还是要说。”李安妍微微仰头,眼角的泪水倒流回眼眶,“张阿姨,子雅姐,子柏,对不起叁个字太苍白了,你们让我现在做什么都可以,坏人就要付出代价,哪怕要我的命,都可以。”
郑越钦抬眸,瞳孔骤然一缩,阻止的话将要脱口而出,手中的拳头捏紧,他控制下来,和李安妍一起等待张月蓉的发落。
张月蓉眼眸接连闪烁几下,回归平静,“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且不说,我现在是你继母。”
“你当年也不过是个孩子,不是运阳,也会是别人舍命救人吧。”张月蓉走到墓碑前,温柔看着照片。
她走下几步台阶,陈子雅姐弟一左一右搀扶,“这么多年怨过、怒过、恨过,但都是因为有人为你付出生命,你却一无所知,仅此而已,在那天什么都告诉你之后,还有你的道歉,已经烟消云散了。”
李安妍泪水盈眶,哽咽,“我妈”
张月蓉打断她,“你代替不了你母亲,我何必和逝世的人计较,也不会迁怒。”
声音渐渐淡下来,人渐渐走远,“事情早该尘埃落定,如今我也释怀,你今后也不必固步陈年往事。”
陵园逐渐冷清,李安妍母亲的墓在陈运阳墓碑下方几排。
黑白照里,年代久远,照片些许糊,女人笑靥如花,当时镜头外,她一定很开心吧,这张照片,李岱松说过是她还没有嫁给他时拍摄的,很难想象,笑容这么灿烂的人,会得抑郁症。
一切的病根都是爱而不得,李安妍垂下眸,很突兀,“我们再去一次阳光城吧。”
郑越钦诧异,很突然。
他们到达刚刚好,晚上7点,郑越钦一声令下,整个阳光城灯光亮起。
“要坐上去吗?”他们站着摩天轮下,郑越钦问她。
李安妍摇头。
“那?”不是来看阳光城星光灯火的吗?
李安妍勾唇,颊边梨涡微现,碧眼盈波,“是的。”
“什么?”郑越钦一脸迷茫。
李安妍啖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