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女儿腿有毛病,上床肯定不爽。“
这句话成功的让蒋福衣住了嘴,气得发抖。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提过让她结婚这件事。
这个夏天蒋福衣理所当然的待在家里,每天看着日落西山,端正个小凳子在门口坐着等她妈回家,手里拿着个素描本整天乱画。
有什么事就涂涂抹抹,大门开着,里面的墙壁上就是她爸的遗照,有时候李文秀回来晚了她还会吓得缩到被子里。
她总嚷嚷着自己要是有一天不在了蒋福衣怎么办,蒋福衣觉得她杞人忧天。
直到有一天,李文秀生病了,起不来床,蒋福衣才生出些恐慌。
她从来没有设想过这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就是她了,爱她的残疾和毛病,蒋福衣没办法想象这些。
一想就难过,更难过的是蒋福衣害怕李文秀被自己拖累一辈子,没有善始最后善终也难,有个词叫死不瞑目。
李文秀其实是个很迂腐的人,耳根子软,从小护着蒋福衣生怕她受到点什么委屈,毫无章法的爱会让人失智,得亏蒋福衣算个善良的人,不然李文秀又要被拷上另外一层枷锁。
蒋福衣不固执了,一辈子嘛,和谁过不是过。
那天之后徐文兵又来过一次家里,差点被李文秀用扫帚赶出去,最后还是蒋福衣拦下来的。
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没说过那些话。
她也不好意思,好吃好喝把人供着赔礼道歉,蒋福衣也不再像个刺猬一样扎人,徐文兵问什么也开始回答,两个人关系有了一点实质性的进步。
李文秀看着高兴,问她愿不愿意跟这个人。
蒋福衣没回答,哼哼唧唧的,把脸埋在枕头里,被一股水腥味闷的难受。
床头柜上是她的毕业照,被蒋福衣用木块镶着,照片放在里面,有些珍视的意味。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和徐文兵就开始谈婚论嫁了,有一次蒋福衣被李文秀赶出门,让他们两个去玩,徐文兵想要牵手,被蒋福衣一把打开了。
她冷着一张脸,对方也不在意,干笑着,手里是那根长久不变的烟棍,看得她脑子疼。
到了第二年的冬天,蒋福衣的毕业照被她藏起来了,李文秀身体不好,穿多少都觉得冷。
接近年关的时候,村里才下了一场雪,密密麻麻的堆迭起来厚厚的一层。李文秀养了一年的猪,村里人帮忙才把它给解决了,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烤,最后分割成一块一块的肉挂在房梁上,看得人心慌意乱。
蒋福衣只觉得人就跟猪一样,总有那么几年好日子过,只要时间一过面对的就是宰杀。
她现在的日子就是一个被凌迟的过程。
当年蒋福衣爸爸死的时候,拿到了一笔赔偿费,他爸是在进城打工时候死的,被一辆小轿车撞死,那个时候蒋福衣才2岁,对方酒驾没有看见红灯。
总是有人轻轻松松的就可以解决某些在普通人看来灭顶之灾的难题,蒋福衣有时候会想要是撞死人的不是他爸,会不会她们家现在过得更艰难。
生活就这个样子,李文秀还得养着个祸害,只好不计较什么收了对方的钱,死扯着蒋福衣长大。
那天李文秀生病还是徐文兵背着人去了医院,蒋福衣发现自己好像死守的坚持特别廉价,她走不出这个鼻塞混沌的村庄的。
她妈在这里,她爸在这里,她也理所当然应该在这里。
别忘了她杀死的麻雀也在这里。
就像一个诅咒,循环着上演。
蒋福衣想着或许这种日子没什么不好,她认吧,让李文秀放心比什么都好。
所以和徐文兵的谈婚论嫁显得理所当然。
他没爹没妈,一个人乐的轻松自在,蒋福衣都觉得自己嫁给他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