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怎么了?他们又拿不出证据,爹,您赶紧的,让人把我放出去吧,这地方又脏又臭,晚上还有老鼠,简直不是人待的,我想回家。”
说着,往陆行舟身后瞅了瞅,没见着长公主,又问:“我娘呢?”
“你娘有些不舒服,没来。”
陆行舟回答完,沉默了好久才又出声,“朝廷安排了钦差大臣去宁州,已经把当年煤矿案的人证物证全都找出来了。”
陆晏清听到这话,脑子里空白了一下,先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气焰瞬间被浇灭,像是有些不敢置信,“爹,您再说一遍。”
陆行舟相信他已经听清楚,没再重复,“晏清,你已经十六岁,不是当年十二岁不谙世事的孩子了,应该明白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
你瞒着我和你娘跑去宁州开矿是真,矿山塌了的时候,你们撂下烂摊子就走人没让人去营救那些矿工也是真,到了如今,你这双手上已经沾染了几十条人命。
我没办法救你出来,我也不能救你出来。
你听了这些话,心里一定在埋怨我这当爹的不称职。
是,正因为前些年我没对你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导致你性子长歪酿成今日大祸,所以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错再错下去。
等判决下来,我会去请旨替你受一半的处罚。”
“不,爹,我不要坐牢,我不要被判决,爹,您救救我……”
陆晏清没来由地开始心慌,两手抓着木柱子,双腿有些软。
他再没脑子,也知道八十多条人命不是小罪,一旦证实,他这辈子就算走到头了。
“爹不能救你,但爹愿意陪你受罪。”陆行舟安抚他,“你别怕,只要不是死刑,其他的刑罚,咱都认着,有爹在,你一定能扛过去的。”
之前陪着长公主来的几次,陆行舟都没怎么说话,陆晏清还以为他爹会想办法救他出去,没成想最终等来这么句话,他心态直接崩了,赤红着眼,大声吼道:“爹,你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吗?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去死?早知道这样,你们还把我生下来做什么?直接让我死在娘胎里算了!”
陆行舟听他这么说,喉头一紧,但最终,过分的话一句都没出口,只是在临走前让陆晏清好好反省反省。
——
苏家为了反击公主府,扯出陆晏清的案子,没成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除了苏尧均,还多出个任过漕运总督的苏五爷来。
现如今苏尧均已经被捕入狱,苏五爷早就两腿一蹬见阎王去了,所有的责任,都得摊到苏尧均生父苏三爷和苏相这个当家人头上。
苏相直接气炸,让人把苏仪叫来,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
期间苏仪一句话都没敢说,等苏相气消下去些了,她才道:“大哥其实可以想一下,对方是公主府,三法司再没谱,他也不敢连坐,只要公主府不连坐,咱们就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毕竟,三房都已经除族了。”
“三房除族,不还有一个老五吗?”苏相脸色阴沉得像要吃人,“到时候皇上搬出长兄如父一说来,你以为我躲得掉?”
别看苏相是百官之首,听起来高大上,事实上骂起人来的时候,市井妇人都得甘拜下风。
于是苏仪又黑着脸被她大哥骂了一炷香的工夫,要不是她寻着机会说话,保证会在短时间内让赵寻音身败名裂,苏相都不一定能停下来。
走出丞相府大门,婢女问是否回府,苏仪眼神一厉,“去天牢。”
以陆晏清大伯娘的身份出面,苏仪很容易就能得到探视的机会。
陆晏清原本挺生气苏仪那天骗他,可是想想大伯娘以前对他的好,又见她肯来看自己,有些怨恨无形中便直接消散,他惊喜地站起来,双眼灼灼地望着苏仪,“大伯娘,您是不是来救我的?”
苏仪红唇微勾,“傻孩子,你爹娘都不要你了,就算我能救你,你走出监牢又能去哪呢?”
陆晏清一脸迷茫,“大伯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仪眼底笑意更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吗?”
陆晏清抿着唇没说话。
“因为你爹娘没管教你。那你又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管教你?”
陆晏清还是没吭声。
“因为,你压根儿就不是驸马的孩子,一个乡下老农的亲生儿子,你觉得赵寻音能有多喜欢你,陆行舟又凭什么要把你当亲儿子教育?”
陆晏清呆了一呆,随后大声叫嚷,“不可能!你胡说!”
苏仪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你就没怀疑过,为什么你是不足月的早产儿?或者说,你为什么不回头想想,你爹娘对你纵容,可能不是爱你,而是捧杀你,只要你酿下祸端丢了命,他们就可以再有自己的孩子,你相信我,如果你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他她的将来,一定不会走你的老路,因为赵寻音和陆行舟,会把他们的亲生子女调教好,而不是像你一样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