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岩张嘴语言,突然心中咯噔一下,连忙紧紧闭上嘴。李昭雪暗中观察,见此情景,虽不明白,却也知道阿岩有所顾忌。她便率先开口,将妹妹生病,父亲去借债被人设计,自己签下一年卖身契入诸宜宫为仆,一一讲来。只隐去自己和扶槐的纠缠,其余如去广陵城的见闻都说了。
阿岩抓抓后脑勺:“那她怎么把你扔在岛上?”
李昭雪心道:看着生厌哪需什么理由。
这话她当然不好和阿岩讲,便换了个说法:“她一向喜怒无常,没人弄得清她的心思。”
阿岩一愣:“是嘛?她是这样的人?”
李昭雪见他万分抵触扶槐,本以为有这般那般的江湖恩仇,此刻闻言不由诧异:“你不晓得?”
阿岩摇头:“不晓得。”
李昭雪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肯吃她的饭?”
阿岩没留神,张口就说:“戏文里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我当然不能吃她的饭。”
李昭雪心思灵巧,听出他话中之意,却理不出前因后果。她自小跟着父亲,读得经史子集,学得君子坦荡荡,实在不愿诈骗眼前的少年,干脆直言问道:“阿岩,你家可是和她有仇?”
阿岩果然脸色一变。
李昭雪深感失言,轻声安稳他:“对不起,阿岩。这话我不该问你,你也放心,我决计不会向旁人提起。”
阿岩沉默许久,抓抓后脑勺,小声说:“小姐姐,我从没和其他人说过这些话。我,我看着你,就想起我姐姐。我姐姐不晓得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的吃,不晓得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李昭雪站起身,伸手拉起阿岩,替他掸去衣服上的沙子:“时候不早,你该回去睡觉了。”
阿岩耷拉着脑袋,往前走了七八步,忽地转身奔到李昭雪身边,拽着她的胳膊,绷着腮帮子轻声说:“不晓得从前有没有仇。不过我姐姐走的时候告诉我,她去替她卖命,以后只有仇没有恩。”
阿岩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砸下,震得李昭雪三魂六魄都是一憷。她在原地呆了许久,阿岩走了都没察觉,直到月上中天才回过神。
小丫鬟窝在门边已经睡着,听见外头响动,连忙拉开门栓将李昭雪迎进来。她接过灯笼,引李昭雪回屋,又打了热水供她洗漱。
李昭雪心里压着事,后脑勺的伤口疼得愈加厉害,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早上鸡鸣,听着屋外小丫鬟起床的轻微响动,这才感觉困倦,迷迷糊糊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