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人多主意多,很快就落实下来,猪肝护丧运回狗街,朱自强跟洛永坐车先回去,狗街那边玉烟已经组织起人开始搭灵堂,棺材还没来得及买,坟倒是开始修了。

洛永和朱自强一出医院,洛永就拉着他的袖子:“自自强…你的书书……”朱自强拍了一下脑壳,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小永,书你先帮我存放在家里,等把这个忙完以后再搬。”

洛永摇头道:“不不是,唉呀…你你听听我说嘛!那个……”洛永急得不行,朱自强有些奇怪,狗日的吃错药了?洛永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连珠炮似地说道:“你那书在我的车上,我想起了有个狗日的专门收这些古董,不是还差钱吗?这会儿领你去找他,说不定吴疯子这些东西还值点钱。”

朱自强有些惊奇地看着洛永,嘿,不结巴了,原来要赏一耳光才行:“不行,吴老爷最喜欢这些东西,老子把他的老屋卖了已经有些说不过去,这些书万万不能卖,再说那些算什么古董,不就是保存下来的四旧,能值什么钱?好了,书既然在车上,就搬到我家里去。”

洛永想想也是,说声走,脚下飞快地就去了。两人把书搬到家里,这屋子朱自强好些天没回来,进门一看,玉烟真是有心啊,打扫得干干净净,比五花肉在时还要整洁,朱自强心里一甜,好玉烟,好媳妇儿!

从五花肉的床下找了个暗红的木箱子出来,朱自强把书一一码放好,再关上放到床下,洛永则疯狂地收拾五花肉的衣服,看那样子是一件不留啊。

“小永你干嘛呢?”

洛永结结巴巴地说:“要拿拿……去烧烧烧给伯娘呢。”

朱自强这才想起有这趟事,也跟着把五花肉穿的衣服全部收完,鞋袜一件不留,洛永指着一张五花肉的黑白相片叫道:“拿拿上……还还要请请人那个画呢。”

朱自强明白这是要给母亲做遗像了,想到这里眼睛泛红,把相片默默地放到衬衣袋里,贴着胸口,心里默默地说:“妈妈,你冷吗?三儿把你放在胸口呢。”

两人提着三大包东西往车站赶去,洛永这家伙真是个天生的驾驶员,车开得又快又稳,出县城不远就追上了猪肝等人,按了几下喇叭,超过了送丧队,到了狗街的时候,灵堂已经搭在狗街乡政府的院里。

看到朱自强来了,玉烟抹着汗水叫道:“自强你快过来,他们问到了一口棺木,你快跟人去看看。”

朱自强跳下车,跟帮忙的招声招呼,随着带路人走了,现在坟已经在加紧修造,关键就是棺材还没有着落。

那人一边走一边开始说明情况,这人叫孙老二,是猪肝的老同学,卖家是他亲二叔,他二叔原先身材瘦小,有一年去林区,顺便就给自己备了副棺木,可现在他二叔竟然长胖了,又听说丧家要得急,愿意出手帮一下。

孙老二是典型的山区农民,家在狗街后的半山腰上,读书的时候,老被人欺负,后来猪肝帮他揍过那些家伙,孙老二心存感激,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家务农,总想着要报答猪肝,这次听说五花肉去世,急急忙的就赶来了。

两人脚下不停,很快就到山腰。

孙老二的二叔叫孙老红,匆匆打过招呼,马上就开始看棺,棺材确实不大,上好的木漆刷得呈亮,里边用红漆,朱自强用手敲打几下,青钢木,沉啊!这一付棺材就相当于两付松木的重量,心里一凉,这价格可就高了!青钢木是最硬的一种木材,朱自强小时候最爱用青钢木棍子耍弄,他当然知道这东西的硬度。

孙老二开口道:“二叔,人我带来了,你看这价格?”

他二叔腆着个大肚子,长了个暴牙嘴,声音像破锣:“嗨,反正是你的哥们儿,再说五花肉我也认得,我这棺材是一棵整的青钢木抠出来的,单是这人工就不得了,不过好些年买得便宜,没上漆,我花了四百块,我听说你们家现在只有你们兄弟了,唉,你爹死得早啊,那可是好人一个,算了,我也不坑人,八百块,这价钱我没乱来吧?”

朱自强听到这价,当下膝盖一弯就要给他跪下,孙老红一把扶住:“娃儿,男人膝下有黄金,我当年也没少受你爹妈的恩情,那年我爹死的时候,去你爸那赊了半边猪肉,你老爹没吭半声,现在你们家落难了,我能黑心么?”

朱自强不断点头,这棺木别说八百了,就是一千八也嫌少的,这可是一整棵青钢木啊,要长得这么大最少三四百年,别说现在了,就是平时特意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万万没有想到人家孙老红会半买半送。

“二叔,钱我随后让二哥给你送上门来!客套话就不多了,将来如果我朱自强有出息的一天,一定抱答你老的恩情!”

“娃儿有心了!将来对孙家的后辈们多照顾点就行。你们赶快组织人来搬吧。”

当下朱自强和孙老二急急忙忙地下山找人,把棺木给抬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 送葬

装殓入棺,请来一些故作神秘的家伙做道场,吹锣打鼓,香火弥漫,猪肝边听边哆嗦,朱自强把他走后家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猪肝当场就忍不住,可是朱自强死死地按住他:“老妈是怎么说的?现在她老人家还没有入土为安,你又要惹祸!前次爸爸去世你就犯了大错,现在还想来一回吗?”

猪肝气得双目带血:“你为什么不打死他?为什么不把他打死?为什么不打?”

朱自强苦笑道:“他不顾兄弟之情,难道我也要跟他一样当畜牲吗?”

猪肝冷笑道:“对付畜牲就用畜牲的办法!你放心,等妈的后事完了,我早晚要他好看!我要让他连本连利地吐出来!”

朱自强瞪着他,声音冷冷地说:“你比他好得多吗?如果不是你逃了,老妈用得着到县城去吃苦受累吗?用得着住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吗?老妈的病就是苦的累的!也怪我没有照顾好妈……可猪脑壳也是爸妈的儿子,那钱本来也有他的一份,虽然不管妈妈,可是你去找他又能怎么样?打他一顿,还是把他打死了偿命?二哥,妈妈的死,我俩都有责任,我没有照顾好她老人家……唉,都怪那个投毒的杂种!”

猪肝眼珠子转了几圈,没说话,但是心里好像有道灵光闪了一下,具体的不是很明白,反正他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看来是天意如此,朱自强刚把猪脑壳黑吃家里的钱和不顾母亲的行径说完,又提到投毒的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猪脑壳又在卫生检查办公室,那天也吃了米粑粑!猪肝没有深入地想,以己度人,猪脑壳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呢?

但是猪肝心里是这样怀疑,一来没证据,二来他也瞧不上猪脑壳敢做这样的事!兄弟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这猪脑壳是个什么胆量,猪肝心里清楚,不过人是会变的!

灵堂搭好,前来悼念的人就多了起来,来的都是客,因为钱不够,兄弟俩合计着弄了几大锅豆花,两百斤玉米面,但是坚决不收礼,来的人不乐意了,你不收礼办什么丧事?

朱自强解释道:“大家来帮忙就是最大的人情了,我们不收礼是不想大家破费,也不想落个卖人的骂名。”尽管如此,还是有些老交情不顾兄弟俩的推辞强行把钱塞到手里、扔到脚下,这让朱自强哭笑不得,得了,收吧!

既然开始收礼金,那伙食就得改善。请了两个人记帐,再把收到的钱一古脑交给胡明红,现在胡明红已经是狗街出了名的胡大总管了,专管红、白、寿、满月酒等,哪家有事就有他,在狗街现在是人缘最好的一个。

朱自强初中毕业的时候,胡明红找了个跟他一样姓胡的老师,那婆娘长得又矮又胖,还满脸的雀斑,从长相上来说倒是委屈胡明红了,可两口子挺恩爱的,去年他老婆替他生了个胖儿子,取名胡自强,就是希望儿子像朱自强一样。

“胡哥,多少钱办多大事儿,别想着节约,也别怕太简朴,我们兄弟对得起良心就行了!”朱自强的交待很简单,收多少钱就办多少事儿,用税务宣传的说法“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胡明红感慨啊,当年朱自强给他看相的事儿,虽然时间久了他没有完全迷信,可始终对朱自强心存好感,也还铭记着要在自家的后屋修个鱼池的事,这兄弟俩人虽然年青,可是有骨气啊,见惯了打着红白喜色大肆收刮地皮的人家,胡明红一个劲地拍胸脯:“你放心!有我在,一分钱也错不了!”

武家的人断断续续的来了,三十、五十不等,跟乡里来赶礼的比起来算是较高的,有几人看看左右,实在是没什么帮得上的,只好偷偷溜了,要不就寻两三个人下棋、打麻将,朱自强也懒得去管,只是看到他们肆无忌惮的娱乐,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猪肝跪在朱自强的身边,看着清瘦的弟弟,嘴里淡漠地说:“老三,你变了!”

朱自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有些奇怪,什么变了?你差不多三年没见我,当然变了!

猪肝道:“你变得让人觉得好欺负了,变成了君子,你学会掩饰自己的坏心思,你原来不这样,小时候谁要是欺负你,你都会笑咪咪地报复,现在的你不是我记得的猪尾巴,老三,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读的书多,我不晓得你怎么想,但是我觉得,这世界上就是弱肉强食,谁有本事谁就能不吃亏,你明白吗?”

朱自强微微笑着,用手指指自己的脑门儿:“这里,二哥,记住了,你吃亏在什么地方?现在我凭什么凶?凭自己能打吗?我能打赢三五个,可是打了以后怎么办?我没钱!人家告我,我就得坐牢。如果我有钱就是两回事了,我打了人可以用钱去砸他,给他一万,两万,甚至更多的钱,砸得他眼花!要不就赔他医药费,买通公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是,光有钱还不够,还要有势力,有关系,二哥,欺负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打打杀杀非聪明人所为。”

猪肝急忙点头道:“这才是我弟!老三,你放心,等妈的丧事一完,我就到县城买猪杀,供你上大学!”

朱自强点点头:“你放心,我一进大学就会去找点事儿做,你只要供我第一年就可以了。二哥,记住我的话,这世上人心最可怕,人心难测,别轻易相信别人,还有,人最厉害的是头脑,一定要学会动脑筋,不要用拳头去征服别人,拳头只是手段之一,要用心思去利用人、害人、整人,让别人怕你又服你!”

猪肝笑道:“这个我明白,要吃人家的还要打狗日的,完了给他颗糖,再用烟头去烫孙子的。”

朱自强也笑道:“是这个道理,我听洛永说你这两年在回子窝里混得不错?”

猪肝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我现在手下有四五十号人,有长统火药枪十把,大关刀几十把,我带着他们打了附近的好几个村子,本来今年要去打贵州的彝族,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