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强有点受宠若惊,罗继辉看看他,忍不住笑道:“呵呵,没事,我听说老刘当初规划彩云旅游的时候,你曾经是他的幕僚,最得力的助手,刚才跟你谈的这些,只是构思,还没有形成具体的想法。要不是你把曲高烟厂的报告提交上来,我也不会有这种念头,说来还是你小子惹的事儿。现在谈谈你的意见?”
朱自强苦笑道:“罗书记,我可不敢站到你的高度去考虑,当初也是从曲高的实际情况出发,提出烟厂改革的计划。要说到全省烟厂,我对其它地方不了解,全省十九个地州市,有十六家烟厂,实行合并有一定难度,当然由省委和省政府出面,另当别论。”
见到罗继辉鼓励的眼神,朱自强接着道:“首先,我个人觉得,针对彩云烟草行业改革,刻不容缓,但是最好划成三大块,罗书记,彩云中部的玉河卷烟厂不能跟春江烟厂合并,玉河集团不论经营管理、企发展、企业文化、品牌等等都有自己的优势,在国内国外的影响力不比春江烟厂小。所以我觉得不要把玉河卷烟厂划到合并行列;其次,春江烟厂和大雄烟厂虽然近年来异军突起,势头迅猛,但是随着其他省实行烟草专卖,各地大小烟厂抢占本地市场,咱们的香烟销售市场只会不停缩水,不会再有壮大可能。并且国际经济专家们认为,烟草是夕阳产业,美国、欧洲的大型烟草企业,主要依靠亚洲市场维持。所以,烟草行业必须把握最后的辉煌,实行多元化发展。比如高档酒店,随着彩云旅游业的飞速发展……”
罗继辉笑着点点头,朱自强这才注意已经到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跟罗书记说话有点收不住。”
罗继辉笑道:“年轻人脑子活泛好使,敢想!能想!比咱们这些老家伙有活力啊。你提到的方面我也考虑过,看来要花点时间好好研究。太晚了,先回家吧。”
朱自强有点自责,今晚说的话太多,到后边有点得意忘形,带着歉意地说:“罗书记早点休息,晚了我也不敢再请你去家里坐。”
等罗继辉的车开走后,朱自强有点迷茫,他能感觉到罗继辉不是个甘于平淡的人,从言谈间流露出想干一番大事的渴望,现在彩云省所取得的成就大多来自于刘学境,这对罗继辉来说,在心理上有点不服气的意思。
回想今晚的谈话,罗继辉一再叮嘱他对曲高烟厂的改革要小心,朱自强心里一动,结合后面罗继辉说的烟厂合并,他有点明白了,罗继辉这是婉转地禁止他们对曲高烟厂进行改革!
难道我们的做法无形中争抢了省委……不,罗继辉的功劳?朱自强有些不明白,如果罗继辉要对全省的烟厂动手,在自己的任上干番大事,大可以直接跟他提出来,不必这样拐弯抹角说一大堆废话。如果不是,那么罗继辉什么意思?曲高烟厂的几个主要受益领导现在基本上已经退居二线,不存在影响谁的政绩。
朱自强摇摇头,还是摸不透罗继辉的心思,官场上的利益来往,得失互补谁能完全看清?可就在他的钥匙转动门锁的时候,灵机一动,马上就把握住了罗继辉的真实用意!
不是要跟他抢功,也不是得罪了谁。而是稳定局面,朱自强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吃又怕烫,我能给他惹出什么大祸吗?这个罗大书记真有意思。怪不得就像吃醋的小媳妇,酸不溜掉地说是沾了刘学境的光。
可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罗继辉今晚的表现跟平时大不一样,怎么说呢?高深莫测!朱自强搂过杨玉烟,甩开这些杂念。
第二天杨玉烟回单位销假,正式上班,朱自强总算松了口报,后院的火差不多扑灭了。接下来得赶回曲高,让陈朝鲜缓缓再说。
车到曲高城外时,付雷来电话,三天后在金沙县结婚。朱自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俗事缠身,好兄弟的人生大事一直没有过问,这帮人中,只有吴飞和付雷还没有结婚,吴飞经人介绍跟曲高中级人民法院的一个美女法官热恋,听李碧叶说两人已经偷偷同居,这也算是志同道合。
朱自强在电话里连骂带吼逼得付雷没办法,只好招供,新娘竟然是他大学时暗恋的那个广东女孩!朱自强彻底无语,从小到大,付雷处处透着精明,想不到在感情上会如此较劲,执着得让人哭笑两难,究竟是犯傻呢还是专情?
挂了付雷的电话,吴飞又打过来:“自强,小雷要结婚了!狗日的是阴人,闷声不响搞破坏,要坚决打击。你怎么说?到时候一起去?”
朱自强笑道:“能不去吗?就你跟他还没进围城,先不说小雷,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去领持枪证?”
吴飞得意地说:“我用得着吗?放心吧,红包给我存好喽,这可是要算利息的,当年你跟杨玉烟闪电式结婚,我没赶上,现在我要好好折磨你!”
等朱自强跟吴飞说完,洛永才缓缓地问:“小雷要结……结婚?”
朱自强点点头:“你打算送多少?”
洛永嘿嘿笑道:“一…一打避孕套!”
朱自强哈哈笑道:“有创意!不过避孕套用多了不好,戴那玩意就跟穿袜子洗脚一样。不如你送他根黑人***?”
洛永翻翻白眼:“切,还…还是市长呢。淫淫……荡!”
第174章 闷酒
回到市政府大院,洛永把车开去维护,朱自强上楼的时候刚好碰到了陈朝鲜,“老陈,烟厂的事情先停下来吧,罗书记亲自找我谈话,别问为什么,我现在也没摸清楚他的意思。”
陈朝鲜先是焦急,随后脸色阴沉地点点头,朱自强瞟了他一眼,没停下脚步,继续上楼。两人一声没吭地各自回办公室。
朱自强把张远生叫进办公室,他不担心陈朝鲜想不通,因为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想通。不过陈朝鲜的脾气有点执拗,万一他亲自打电话去询问罗继辉,这事就会整麻烦。
“你去把陈副市长请过来。不要打电话,亲自过去叫他。”
张远生有些诧异,两个市长的关系一直很好,今天看上去怎么有点不对路?陈朝鲜进了朱自强的办公室后,还是一脸阴沉,坐在朱自强对面一言不发。
朱自强苦笑道:“老陈,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陈朝鲜哼了两声,歪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朱自强见他这付样子,好象徐庶进曹营,一方不发啊。
办公室里出奇地安静,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就像两个小孩斗气,谁也不说话,一个看着窗外,一个看着桌上的兰草,朱自强连烟都不递一支过去,陈朝鲜有些气不过,自己掏出烟来点上,完后又陷入死局。
朱自强暗暗好笑,撑吧,看谁先忍不住。半个小时后,张远生在门外一直竖着耳朵听,但里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古怪!
张远生抱着一份文件,轻轻地敲敲门,朱自强叫道:“进来。”
张远生拿着文件对陈朝鲜道:“陈副,这份文件要麻烦你过目。”
陈朝鲜接都不接,下巴冲朱自强坐的地方仰了一下:“喏,市长大人在,你找他就行了。”
朱自强刚想接,听到这话又把手缩了回来:“哎,我说老陈,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你也是常务副市长,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讲?”
张远生急忙退出办公室,赶紧给管中昆打电话,只有这位秘书长来才能调和两人的矛盾。
这时办公室里传陈朝鲜的吼声:“朱自强!烟厂的事情我早跟你说过,我一个人扛!虽说你是市长,主管全面工作,可你知不知道,这一停,再想动手就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就算是省委书记他也不能这么干!你不用跟我说告我的信件有多少,身正不怕影子歪,要是省委发现了什么问题,大可以派人下来查!烟厂的事情哪一条不符合国家政策?再拖上一两年,责任谁担?你告诉我啊!”
朱自强没有说话,他知道陈朝鲜这段时间压力有多大,好不容易展开了前期工作,烟厂党委和经营管理班子也被他做通了思想工作,正打算跟玉河卷烟厂进行合并谈判,这一下子让停,等于否定了他所有的心血和努力。而且在烟厂改革的过程中,陈朝鲜个人并没有任何好处,他完全就是一心为民,一心为企业谋发展。
两人再次陷入到冷战中,管中昆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看看两人,他“吁”地长出口气:“两位大人啊!你们这一吵不要紧,整个市政大院都变成寺庙了,你们听听,现在有多安静?老陈,你这大嗓门儿一吼,就跟迫击炮似的,几里外都能听到!我说,是不是为了烟厂的事情?”
陈朝鲜哼了一声,指向朱自强:“你问他!”
朱自强把事情说完后,管中昆一手抚额,假装惨呼道:“朱自强!你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也有犯迷糊的时候?还有老陈,你也不想想罗书记为什么要叫停?他会是那种怕信访多的人吗?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朱自强恼火地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卖关子。”
管中昆呵呵笑道:“罗继辉是哪儿人?”
“功勋啊。”
管中昆又问道:“烟厂的党委书记叫什么名字?哪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