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宫人,“是青鹞送来的吗?”
宫人摇了摇头,“回主子的话,奴婢未曾看见四皇子来过。”
她也无甚留意,让月见把那伶狐抱到自己的帐中。只是接连几天,自己帐外总有人送来猎物,有时是活蹦乱跳的灰兔,有时是奄奄一息的大雁,光华看在眼里,心里渐渐有了分晓。
一天夜里,她按着时间点出去,果真碰见了卫炽。
只今夜,他送来的是一朵蝴蝶兰花,长长一支单手捧在怀中。
光华今日依旧身着男装,倒也不觉得有甚羞赧,“卫炽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卫炽的脸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臣一直想感谢公主当日之言。”
一双大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她说,“所以你就天天打了猎来给我呀,那只大雁已被我炙了吃了,撒上些粗盐吃着竟觉得肉质不柴。”
说着眼神被他怀里的蝴蝶兰吸引去,“咦,牧场里竟然有这样漂亮的兰花。”
卫炽不会说自己是从山下农庄人家里讨来的,只是默默把花递过去,光华也没有拒绝,蝴蝶兰顾名思义,盛开的兰花状似一只翩迁的蝴蝶,在黑夜里甚至泛着晶莹的露水。
抱着花与卫炽走在帐外,光华忍不住问,“卫炽哥哥,你当日是怎么让野牛群暴走的呀?我听闻羯族人信奉袄火教,神神秘秘的咒语可多了,是不是真的?”
卫炽有点想扶额,他想着公主如此不谙世事,自己要不要把这些阴狠的法子对她说,光华见卫炽如此,以为他不愿提起当日之事,便也为他解围,“没事没事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一段沉默的路程,他揉了揉眉心,慢慢开口,“在西北,各个部落之间打仗经常会有野牛群开阵,他们有种植物叫杜衡草,会使人或者动物致幻,并且跑得飞快。我一早就将杜衡草粉拌入到野牛的饲料中,当鄄平侯他们冲向野牛的围场时,我一箭射开了栅门。吃了致幻草药的牛群鱼贯而出…”
他解释得有点艰涩,心底有些忐忑,不知她听了会怎么想。
“这么远的距离,还在马上,你居然射中了闸门?”光华吃惊地问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卫炽低头扶额。
说着来到草场,蹦着说,“卫炽哥哥,你骑射功夫这么好,能叫我射箭吗?我求阿弈表哥很久了她都不理会我了,连比我小的青鹞都会打猎了,我还举不起弓。”
说着去拿挂在靶上的弓,“诶哟,也太沉了。”
卫炽在她身后接了一把,“这是大稍硬弓,并不适合你。”说着从身后抽出一把开元弓,递给光华,“这把开元软弓适合公主。”
卫炽一个在大漠里长大的少年,也根本看不出光华小小年纪对拿弓射箭的力不从心,一丝不苟地纠正她的站位姿势。
等光华放下弓时,身上额头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汗了。
看见她脸上的雀跃之色,他还是没忍住,“公主,当日为何帮臣下解围?”
光华拍了拍背弓弦拉红的手,“阿炽哥哥,以后我跟着阿弈表哥一起叫你阿炽哥哥吧,”说着光华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当日我二姐姐和亲之时,我曾在父皇的书房外听见你和阿弈表哥劝谏我父皇,宁愿一战,也不愿意送一弱女子和亲。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是个会持箭握刀保护女子的好人。”
好人?
卫炽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是个“好人”。
在沙漠上流浪的八年,血与泪相伴,小小侯爷沦为奴仆,受尽了羯族人的折磨,为了生存,杀人不眨眼,落地不闻声,没有一丝犹疑,这样的他,今日却在这天下最富贵之人口中,听见了“好人”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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