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扬百口莫辩:“我不是不相信你,真的,我当时是怕说穿了艾叶会对你不利,所以才……”
江遥摇了摇头,轻声道:“无所谓了,若是我看到当时的情景,也会怀疑吧。更别说我曾经还欺骗过你。”他伸手像安慰小孩似的摸了摸江逸扬的头,便再不看他一眼,转身自顾自地攀着扶梯往上爬。
江逸扬手握了拳又放开,绝望的心情更甚当年刚穿越过来就被匪徒追杀的时候,低声道:“那,就这样算了?”
江遥坐在院栏顶上,头也不回声音轻轻的:“先维持父子的关系其实也还好,也免得朝堂上那些老不修找你的麻烦。”淡淡的话语飘过江逸扬的耳边,伴随着往日的欢声笑语,一起融入无边的黑夜里。
几日后的朝堂上,吴天赐瞅到身着官服的江逸扬,啧了声:“江王爷终于上朝了,嗯?这几日天天不见人影,还以为你要步兰陵王后尘呢。”
江逸扬恭谨地行礼道:“前几日微臣身体微恙,未能按时上朝深感不安,现今定不会如此懒散,望皇上体谅。”
吴天赐见他毫无异样,心下暗叹。他翻开魏公公递过来的奏折,道:“夷照国与我朝的交界地处极北,冬季漫长寒冷,夷照的军队适应是没问题,但朕看了韩奈将军快马回报的战报,我军是节节败退啊。”他停了停,扫视了眼朝臣,继续道,“军粮告罄,士气不稳,就算有韩将军那样的将才,怕也无法抵抗吧。众爱卿有何良策?”
下面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无非也就是些抱怨,倒是听得丞相清清嗓子道:“皇上,老臣有个想法,不知该讲不该讲。”
吴天赐颔首:“讲。”
丞相道:“我朝今年收获颇丰,人民安居乐业,颇有结余,因此粮草的补助除了路程遥远外,应该不是问题。只是持久作战,战士们的士气低下,这个,老臣觉得要不要再增派一位将军支援韩将军,同时还能护送数量庞大的粮草。”
朝堂上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议论纷纷,多数是赞同丞相的提议。
吴天赐思量了下,赞同道:“赵丞相此言不错,那派哪位将军去呢?”
下面顿时一片鸦雀无声,跟夷照国交界的边境是一片大漠,如今开春,连雪都还没融化,极为寒冷不说,条件也尤为艰苦。没有谁会舍弃在京城的锦绣前程前往那个不毛之地。
吴天赐冷笑道:“怎么?纸上谈兵大家都会,落实起来就都成缩头乌龟了吗?”他弯曲着手指轻轻扣着龙椅扶手,“那是不是要朕御驾亲征呢?”
大臣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少数几人声如蚊讷:“皇上万万不可,保重龙体啊。”
吴天赐正想发火,忽然听到一个闲闲的声音:“皇上,微臣愿意前往护送粮草,并协助韩将军制敌。”
江逸扬走出列,行了个礼道:“在朝的多是家有妻儿的大臣,要不就是年事已高的前辈,实在是不方便到如此偏远的地方去,倒不如给微臣一个历练的机会。”
吴天赐打量了下他,少年逆着光的面容看不大清楚,却看得出是依旧沉稳的样子,只得道:“你可想好了,当年韩奈将军请求出征,如今也是好几年了,若是你此番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返京,兰陵王应是不舍得吧?”
江逸扬面色异常平静:“微臣为国分忧,义父定是欣慰的,不会有所阻拦。微臣决心已下,请皇上恩准。”嗓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在安静的大殿里回绕着。
吴天赐叹了口气,道:“那就这样吧,朕封你左将军,位次征北大将军韩奈,三日后便护送粮草到边境。”
江逸扬跟谁也没有提这件事,这三天还是如往常一样混在竹里喧,跟小鸾他们出去聚了一次,连心细的紫苏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最后一日的凌晨,天还没亮,他收拾好了行装,在空荡荡的兰陵居门口站了许久。
再见了,义父……去边疆的事,皇上已经告诉你了吧,你果真还是不肯原谅我。江逸扬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明明知道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你会原谅我呢……
他轻轻掩上门,到前院的堂屋放下了一封书信。在门口颁发了圣旨,等候许久的魏公公看到江逸扬,连忙迎上去,“王爷,时辰到了,出发吧?”
江逸扬收拾了下心情,笑了笑道:“嗯。”最后望了眼生活了十几年的江府,翻身上马,前往了皇宫。
当天福伯起床后就看到了江逸扬留下的书信,惊得心神俱裂,忙派人给紫苏,小鸾和江遥送了信。
正在徐府的江遥听得消息,寻了徐府的一匹马二话不说地追着大军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可终究还是没有追上,追上了又怎么样呢?江遥勒住马,望着远方,眼中情绪莫名,扬儿走得这么决绝,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况且圣旨难违,此事是不可挽回了。
江遥低下头,轻轻闭上眼。这么多天了,都一门心思的恼着江逸扬,心焦着徐翰之,却没想过若有一天,扬儿离开自己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其实我没有恨你,扬儿,我只是觉得,这样太对不起翰之而已。
他牵着马慢慢的往回走,眼泪无休止的滑落下来,翰之,我都失去扬儿了,你若是再不醒来,就太对不起我了。
第七十四章 结局
又过了一年的冬天,气温有所回暖,至少不是没日没夜地下着雪了。可从早到晚,大漠的天空都是一片昏黄。连续抵抗了夷照国几轮的进攻,将士们均已疲惫不堪,但夷照国的士气低落,行军散乱,倒是让大家都士气高涨,期盼着早日赶走蛮夷好归乡。
韩奈指挥着安顿好了伤员,随口问道:“王爷呢?”
一个小兵回道:“王爷方才出了营帐,让我们先吃。”
韩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辛苦了,如今粮草充足,跟伙房兵说,今晚涮羊肉犒劳将士们。”
小兵兴奋地连连鞠躬,“谢谢将军!”被韩奈一巴掌拍远了。
韩奈脱掉衣甲,换上干净的素色衣袍,随手抓了壶烧酒踱出帐营。
离营帐不远处,他看到依旧身着战袍的少年坐在地上,静静地望着大漠血色的夕阳,背影看上去有些孤独。
韩奈摇了摇头,不知道走了以后的这几年江逸扬发生了什么事,本是锦绣前程,备受圣恩的小王爷,竟会自动请缨到这不毛之地,连性命都不能护得周全。
他走过去坐在江逸扬身边,侧过头看着他。在这待了一年多,江逸扬虽然瘦了,但是更加强壮,皮肤被晒得偏黑,整个人更有了男人的气概,已经不是孩子了啊,韩奈想道。
他将手中的酒壶扔过去,差点砸到江逸扬的脑袋,道:“天气还冷,来点?”
江逸扬手忙脚乱的接住酒壶,打开壶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辣的眼泪差点出来了,“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这么烈。”
韩奈大笑道:“还敢喝这么猛,这可是烧刀子,这么冷的地方不喝烈点的酒,身体抗不住的。”
江逸扬感慨道:“其实这里过着还是别有一番滋味,以前过得太安逸了。”
韩奈瞪了他一眼,道:“死小子这是找揍吧,被弟兄们听到你就完了。”原本挺威严的眼神,偏偏是没人做出来,竟有了嗔怒的味道。
不过江逸扬也不敢说,谁都知道美人将军的表面是很具有欺骗性的,他只是笑。
韩奈好奇问道:“你在笑什么?”江逸扬笑着不说话,韩奈悻悻地又瞪一眼,站起身道:“今晚涮羊肉,我去拿个小锅过来,你小子跟大哥好好说说,怎么这么一副衰样。”
江逸扬出神的望着远方,都一年了,义父连封信都没写……
一年又是一年,福伯看着一天天地,江遥越来越安静,每天就是处理绸缎坊的事务,下午去徐府探望徐翰之,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也经常碰着前去诊治的紫苏,甚至连紫轩和道士也经常遇到,道士如今在紫轩面前乖顺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