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染原本是没注意到的,听到药瓶掉在地下的声音之后,才将它捡起来。
药瓶上面是成串的英文,陆青染看了一眼药物的名字,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了。
这种药,是用来给注意力缺失症患者的处方药,很难买到,需要实名才能买。
正常人吃完这个药之后会非常亢奋,可以连续工作好多天。
陆青染大学时候对这种药有一点儿了解,她知道,随便一粒药效就很大,但是,看傅行已经快把一瓶吃完了。
再联想一下他憔悴的脸色,陆青染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他这么吃这种东西,是不想活了?
陆青染有些生气,生气之余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和傅行现在什么关系?
她何必去关心他?
就算他真的死了,葬礼都轮不到她去参加。
想到这里,陆青染自嘲地笑了笑,将药瓶拿起来放到了包里,然后走出了书房。
回到卧室之后,陆青染跟橙子一块儿检查了一遍有没有落下来的东西,确认过没问题之后,陆青染便准备带着橙子下楼。
临出卧室之前,橙子突然问陆青染:“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我爸了?”
橙子说“我爸”一词说得很顺口。
别说陆青染了,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懊恼,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顺口把这个称呼说出来。
陆青染听到橙子这么说,回过头看向她,“你舍不得他了?”
说实话,陆青染有些吃醋。
橙子前后跟傅行一块儿生活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她们母女两个人有六年。
她知道血浓于水,也没想过让橙子去恨傅行。
只是,橙子这个不舍的表情,她看了之后多少还是有些难受。
橙子能看出来陆青染有些失望了,她低着头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他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儿吧,我也觉得他不要我很可恨,但是最近……他对我真的挺好的。”
橙子小声地说,“我都没怎么看过他睡觉,好像每天晚上都在工作,还要按时给我做饭……”
说到这里,橙子突然很好奇:“妈,我爸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听到橙子这么问,陆青染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也有六年的时间没和傅行接触了,鬼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不过,看他之前请的司机和保镖什么的,现在混得应该还不错吧,肯定比六年前要好。
陆青染虽然恨死了他,但是却没办法否认他的工作能力。
这方面,他真的很强。
“走吧,下楼了。”陆青染拍了一下橙子的后脑勺。
橙子应承了一声之后,便跟在了陆青染身后和她一块儿下楼。
下楼时候,陆青染下意识地多看了傅行一眼,他的脸色是真的很难看,陆青染又想起了他吃过的那个药。
傅行这会儿有些头晕,他感觉自己下一秒钟就要倒下了。
这种狼狈的样子,自然是不想被她们母女看到的。
傅行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橙子打断了他。
橙子背着书包走到了傅行面前,像是纠结了很久,之后才朝他开口询问:“我以后还能找你吗?”
她之前一直在盼着赶紧从这里离开,但是,真到了离开的这天,她竟然有些舍不得了。
被橙子这么一问,傅行的心口软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至少,橙子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他了。
傅行有些欣慰地朝橙子笑了笑,“可以,你可以让你舅舅带你来。”
说到这里,傅行催促他们:“赶紧走吧。”
再不走,他真的要这样倒下去了。
陆青染看到傅行这么迫不及待地催促他们离开,有些生气。
她冷笑:“呵,走就走,就你这破地方,我也不愿意多呆。”
说到这里,陆青染拉起了橙子,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傅行“嘭”地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声音很大,陆青染当即回过了头。
傅行倒下得这么突然,陆彦廷也有些惊了,当下没反应过来。
最后,是陆青染的声音让他回过了神。
彼时,陆青染已经蹲在了傅行的面前,她的声音颤抖得不行:“陆彦廷你快叫医生!!”
陆彦廷回过神来,大脑飞速运转着。
这个地方,叫救护车过来,说不定还没有开车去医院快。
经过权衡之后,陆彦廷直接说:“我送他去医院吧。”
**
一刻钟以后,傅行被送进了附近医院的抢救室,陆青染、陆彦廷和橙子三个人则是在楼道里等着。
陆青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
她哭得眼睛都红了,头发也乱了。
陆彦廷看着她这样子,有些问题的答案,更加清晰了。
她对傅行的感情,是无法被时间冲淡的。
她可以装作不在乎,但是傅行出事儿之后,最着急的人还是她。
最紧要的关头,所有的情绪都暴露了出来。
橙子年龄还小,没经历过这种事情,陆青染回过神之后,先让陆彦廷送橙子回到了家里。
这样一来,医院这边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傅行从急救室里推出来之后,陆青染上前询问情况,医生说他现在的情况是药物摄入过量加长期熬夜导致的,医生的态度不是很好,陆青染只能随口应承着。
办完住院手续之后,陆青染回到了病房里。傅行还没醒过来。
她坐在病床边儿上看着傅行,他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憔悴。
她真的不知道,傅行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记得之前他们没分开的时候,傅行工作也挺忙的,但是根本不至于这么夸张。
这些年……真的变了这么多吗?
傅行昏迷的时候,眉头还是皱在一起的。
陆青染坐在旁边,抿了一下嘴唇,不自觉地抬起手来,手指覆上了他的眉心,缓缓地抚平。
………
陆彦廷离开之后就吩咐潘杨过来了,潘杨一路提速开车过来,也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他过来的时候,陆青染刚好从病房里出来。
潘杨跟着她一块儿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听陆青染说情况,他才知道,是傅行醒过来了。
陆青染和医生一块儿回病房的时候,潘杨也跟着进去了。
潘杨之前跟傅行见过一次,那会儿是陆彦廷和蓝溪的婚礼,不过当时没什么交集。
他们进来的时候,傅行已经从床上下来了。
看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被抢救回来的人。
陆青染被他这样子气了个够呛,“你到床上,医生给你检查。”
傅行没有给陆青染回复,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医生给傅行做完检查之后,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在这期间,潘杨已经订了饭。
送餐的效率很高,不足二十分钟,晚餐就送过来了。
潘杨拎着袋子放到了桌子上,将视线转向陆青染,对她说:“时候不早了,先吃点儿东西吧,趁热吃。”
“好。”陆青染原本坐在病床前,听到潘杨这么说之后,立马站了起来,转身走到了他身边。
陆青染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然后对潘杨说:“辛苦你了,你等会儿也多吃点儿。”
“嗯,没事,应该的。”潘杨朝陆青染微笑着。
傅行坐在病床上,看着陆青染和潘杨的互动,突然又想起了婚礼上的那次。
当时潘杨也是这么照顾她的。
傅行下意识地收紧了拳头。
他从来都有因为一个女人这么酸过,这是第一次。
在他看来,吃醋是一种非常低级的行为。可是现在……他也开始低级了。
陆青染拿了面条端到了傅行旁边的桌子上,回头看向他:“你吃面吧。”
“没胃口。”傅行拒绝得很干脆。
潘杨还在,傅行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拒绝她,陆青染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她咬牙,“行,爱吃不吃。”
傅行:“……”
他本来以为,陆青染多少会劝他几句,毕竟他现在还是个病人。
没想到,陆青染就这么将一碗面条端到了旁边儿,自个儿吃了起来。
那一瞬间,傅行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现在和过去,如此大的反差……他无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