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我既得了这册子,当然要给母亲看看的啦,我是个孝顺的女儿,不是么?”
贞莫宁赫然地望着她,忽地道:“不,表妹,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这册子交给了长公主,他便会死路一条,而且死得极不光彩!但他还有什么光彩呢?在这王府,他就是一条狗!
王芷儿同情地望着他,极温柔极温柔地道:“今日之事之后,怎么大表哥还认定,你还能活得了么?母亲是个守规矩之人,既使是处置人,也会找好了借口,准备好一切,她会把处置你的理由向官府备案,官函会传到你的家乡……家乡的人会知道,你的父母会知道,原来啊,这位给家里带来无数荣光的秀才,原来是个这样的东西!让我想想,母亲会安个什么罪名给你呢?偷窃?**?杀人?你会除去族谱,死后也不能葬进祖宗的坟墓,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贞莫宁摇头,拼了命的摇头,“不,不,大表妹,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你要我做什么,我全都做!我会像对长公主一般对你忠心的……”
王芷儿温和地笑了,“大表哥,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内宅女子,能用得着你么?我只是担心大表哥啊,母亲处死你之前,会把你送往官府?啊,不,不会的,她不会送你进官府,那会怎么样呢?她会使人折磨你,看看你会不会把这册子上的东西告诉了别人……当然,你怎么辩解,都没有用的……你死之前,要受很多很多的罪!”
朦胧之中,贞莫宁抬起眼来,看清了她的双眼,略带些笑意,略有些同情,带着些蛊惑,他喃喃地道:“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又或许,你死了,就没这么多事儿了,体面地死,死得豪无痛苦,谁都不知道你的过往,长公主不会追究,你在这王府的事也不会传了出去!一杯水加一点儿药,脖子一仰,就是你房间桌子上的那杯水,你看,我对你多好,全给你准备好了……你一回去,就饮下它,饮下了它,什么都不用想了,像睡着了一样,好不好?”她低声地,温柔地道,“大表哥,你说好不好?”
她缓缓地放下了挂在树上的藤蔓,放下了他,他摇摇晃晃地站着,望着她:“我死了,你就不会把这册子的事说出去了?”
他眼底全是死灰的神色,全忘了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个少女,他一掌就可以捏死她……可此时,他看着她,那双眼仿佛有蛊惑一般,瑰丽的面孔映着阳光,缓缓而开,可他只想逃离,逃离这个魔鬼。
她说得对,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用痛苦地挣扎,挣扎得到那永远得不到的前程。
她温温和和地道:“当然,大表哥,你死了,一切都完结了,有谁还记得你的过往?”
他往假山那边的侧门而去,喃喃地道:“不错,不错,死了就解脱了,死了就解脱了……”
直至身影消失在假山之后。
王芷儿笑了笑,把那染了血的藤蔓丢进附近的荷花池里,心想,古人可真好,没有什么刑侦手段,也不会有人查了出来。
她扬了扬手里的册子,慢慢地往自己的房间走,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她抬起眼来,看着远处繁花似锦,却是想,这华堂玉雕之处,其实和前世差不多,人么,也差不了多少。
每个人说慌的时候,表情还是说千年之后差不了多少。
幸亏,她最擅长的,就是识辩这些。
她晃了晃手里的册子,不错,这本册子上的东西,的确记载了他替人办的那些龌龊事,可也记载了他心底最深的隐痛,唯一的善念和执着……出人头地,让他故乡的父母乡亲刮目相看……她便要毁了他这个执着,既使有怎样的借口,也不能利用这种它来残害其它的人!
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她竭尽所能的和下人们聊天,了解府内各式人等,早已将这个人摆在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当中了!
如果是现代,这个人,是十恶不赦残害女性的连环杀手!
可这个社会,奴婢的命,却是那样的卑贱,贱得如蝼蚁一般。
她缓缓地步出菊香园,园子外边,或有人等着她,看她的笑话罢?
凹字用金粉漆就的月洞门就在眼前,可忽地,她听到了一声叹息,猛地转过身去,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