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阿叔(1 / 2)

崔晔拱手一揖,举步出外。

许圉师几乎没反应过来:“崔……”追出公房转头看时,却见他早快步沿廊下过,急急下了台阶出门去了。

此人行事从来四平八稳,几曾见过这好似城门失火赶去急救的模样?

捋着胡须,许圉师啧啧:“真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好似能看见不少奇景呀!”

且说崔晔疾步往外,出了户部大门,转头一瞧,正好看见阿弦的马车拐过前头街口。

他看一眼,来不及上车,把随从的马儿牵来,打马追了上去。

剩下车夫,家奴等不明所以,忙也在后跟上。

崔晔追出了街口,马儿到底比马车要快,不多时已经赶到:“停车!”

一声喝,车夫发现是他,慌忙勒住马儿,崔晔翻身下马,又急急上车。

谁知才推开车门,整个人一惊。

原来马车里空空如也,哪里有阿弦的影子?

崔晔回头:“女官呢?”

那车夫不知所措:“女官……女官先前下车,让我先回家,她自己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在意外之余,无声而笑。

***

原来先前阿弦知道崔晔来见许圉师,因不想跟他碰面,便飞快溜之大吉。

她本来乘车而行,车才拐弯,总觉着不妥,当机立断下了车,让车夫自己先去。

在崔晔拦住马车的时候,她早游鱼一样,在满街人群里头自由自在了。

这连日来虽然户部的差事不算忙碌,但阿弦也并没有得闲逛街的机会,阴差阳错得了这个空子,索性不忙回家,便且走且看。

因当下五湖四夷之人仰慕大唐物华天宝,纷纷前来,有朝拜学习者,如遣唐使等,也有贩卖异样货物的商贩,开眼界长见识的外族。

整个长安城里,各色人种聚集,光怪陆离,繁华鼎盛,交汇成海纳百川的大国天朝气象。

很快夜幕降临,各处灯火初上,更显得如天上人间,盛美非凡,阿弦正流连忘返,忽然肩头被人一拍。

阿弦惊而回头,却见是赵雪瑞同一名侍女站在身后,笑吟吟道:“女官怎么自己在此逍遥?”

阿弦才道:“赵姑娘也在?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赵雪瑞道:“前段日子听说各部都忙的不成,近来想必好些了?”

阿弦点点头,下意识不大想多话,正欲告辞,赵雪瑞笑道:“上次相见,还是在崔府,那会儿就想跟你多说几句,总是不得闲,如今相请不如偶遇,不知道女官赏不赏脸?”

阿弦见她口灿莲花如此,无奈道:“我又不是什么要人,姑娘何必这样?”

赵雪瑞娇俏说道:“我不知你们所说的‘要人’是什么意思,但能看的入我眼中的,便是要人。”

阿弦原本就对她颇有好感,只因为……不大明白她对袁恕己以及跟崔晔到底如何,心里才有一点芥蒂,如今见她如此说,便道:“那我若不应,岂不是不识抬举了?”

赵雪瑞哈哈一笑,举手挽住她的手臂。

两人略走了片刻,赵雪瑞善解人意,口齿又伶俐,有她在侧,比阿弦先前独自一个观赏景致要有趣的多。

街市酒楼上,略点了三五个菜,一壶土窟春,赵雪瑞亲自斟酒:“上次听说崔府出了事,害我很是担心,幸而有惊无险。”

阿弦默然吃了半口酒,因这酒气,不免想起上次赵雪瑞同崔晔一块儿去赏鉴《中秋帖》的情形。

原本还记着崔晔的叮嘱,因想到这节,偏生把这杯都吃了。

赵雪瑞打量着她的脸色,便为她夹了一方冬笋:“我知道你心里不受用,所以要跟你说明白。”

阿弦本真要吃,闻言一愣:“何意?”

赵雪瑞笑道:“你不是在意我跟天官两人去选《中秋帖》么?”

阿弦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她才想过此事,怎么赵雪瑞竟一眼看穿?

赵雪瑞见她窘然之态,偷笑道:“如何,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天官还说你天生洒脱,又懵懂不解……不会如何呢。可知他再聪明绝伦,也毕竟不是女子,哪里会懂女孩子的心思。”

阿弦心里乱糟糟地:“你说什么,我才不懂。”

赵雪瑞亲自给她添了一杯酒,道:“实话跟你说罢了,我跟天官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仿佛自知失言,赵雪瑞掩口一笑,“我说错话了,不是各取所需,只是权宜之计。”

阿弦又吃了口,已慢慢定神:“哦?”

赵雪瑞凑近,在她耳畔低低地说道:“我知道天官喜欢的是你,他故意跟我出入,是为了借我掩人耳目,而我……我喜欢袁少卿,这点儿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的了,你如何这也吃醋?”

阿弦的脸更红,捂住耳朵道:“谁吃什么醋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雪瑞笑着落座:“另外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之前韦江韦洛姐妹跟他们弟兄母亲住在崔府别院么?近来听说,他们过年就要走了。”

“走?”阿弦放下双手。

赵雪瑞道:“详细如何我是不知的,不过我想着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不过大家子要脸面,不便于张扬而已。”

阿弦心底却又想起明崇俨在崔夫人院中捉到的那牵丝之虫。阿弦自不笨,牵丝要有人指使才会奏效,而她所知崔夫人命崔晔跟韦江结亲,十有八九就是这虫儿主人的意思。

既然如此,这主人是谁,自跟韦江等脱不了干系了。

“其实原先我还听说,崔府有意娶韦江进门呢,这样就更雨散云开了。”

阿弦忍不住道:“你这样高兴,倒好象会嫁过去一样。”

赵雪瑞大笑:“难得,向来爽直如你,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我看不是我会嫁,是有的人会……”

阿弦忙伸手堵住她的嘴。

赵雪瑞将她的手握住放下,才又笑道:“好了,事情已经说开了,既然你毫无吃醋之意,我就放心了,但我吃了一桶的醋,可怎么办?”

“你?”

赵雪瑞叹道:“少卿看你的眼神,我知道他是有心于你的。”

阿弦愣怔间,赵雪瑞拿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沉默片刻,她忽然道:“你可知我很羡慕你。有才干做自己想做之事,让许多须眉男儿都自叹不如,也怪道天官跟少卿都对你倾心,若不是知道你是女子,只怕我也要喜欢了。”

阿弦满面通红:“赵姑娘,你说什么。”

赵雪瑞吃了酒,幽幽一叹:“是说我的心里话,是不是吓到你了?”

阿弦摇头道:“不是,其实,其实我不是你说的这样。其实……我怎么能跟你相比,你是官宦之家的小姐……”

赵雪瑞眼圈发红:“我不在乎那些,就算官宦之家又怎么样,我想跟他多说几句话还不能呢,鼓足勇气跟他见一面,他还躲的避猫鼠一样……”

阿弦发呆。

赵雪瑞又倒了一杯酒,道:“这就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原先还想托父母以媒妁之言,如今看他这样冷淡,只怕叫人提亲,也是一鼻子灰,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赌气将酒喝了,伏在桌上,竟伤心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