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而自知(2 / 2)

陈基去后,阿弦上了马车,略微出了会儿神,忽然看见手上的包袱。

长长一叹,将包袱随意扔在旁边。

***

这日,正是进忠伯武懿宗办年酒的日子,不仅户部,六部三省之中都有许多人前来捧场吃酒,这场面之隆重盛大,相比之前陈基娶武馨儿之时的寥落,简直天壤之别。

阿弦来到之时,人已经到了大半儿,阿弦落座,旁边却正是许圉师。

许圉师笑道:“你怎么才来?”

阿弦笑道:“来这么早做什么,抢座位么?”

许圉师道:“来的越早些,显得越恭谨在礼,自是好的。”

阿弦吐了吐舌:“那算了,反正我从来是个没礼数又破格的人。”

许圉师点头叹道:“我难道不知道?你是喜欢雪中送炭,不想锦上添花的。”

席上热闹之极,众人围着武懿宗跟陈基,两人都有应接不暇之意。

极少有人来同阿弦攀谈,除了沛王李贤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李贤比阿弦来的晚一步,略跟众人周旋片刻,便坐在了阿弦的身侧,许圉师忙道:“殿下请上座。”起身让位,李贤虽急忙请止,许圉师到底换了一个位子。

总算又多了个顺眼的,阿弦略多自在,一边儿同李贤说话,一边琢磨着吃上一会儿就即刻走人。

直到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

看见此人之时,阿弦手一晃,酒水几乎也泼洒出来,面上也没了那轻松自在的神情,她皱眉冷冷地盯着来者。

只见这进门者,身躯粗壮,胡须茂密,高鼻深目,赫然是个胡人,更赫然……正是昔日武三思的走狗索元礼。

因着实惹怒了二圣,甚至不等过了新年,梁侯就被贬出长安,阿弦本以为索元礼也会随之离京,又加上户部多事,自身历险,竟未在意此人,再想不到竟会在此相遇。

却见索元礼向着武懿宗行礼,神态恭敬,却仿佛很熟络一样。

阿弦越看,心中那股怒意竟压不住,杯中的酒洒出,湿了衣袖。

李贤早留意到她神情不对:“你怎么了?”

那边索元礼寒暄完毕,回身欲落座之前,忽然转头看向阿弦。

目光不期然相撞,阿弦心头一刺,却见索元礼盯着她,眼中透出奇异之色,这种眼神,就跟韶州之外,他盯着敏之的眼神一般。

浑身有些发抖,阿弦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低头盯着面前吃食。

正在强忍,眼前影动,那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女官大人,小人这里有礼啦。”

阿弦蓦地抬头,竟见索元礼走到了自己跟前。

他越是靠近,阿弦心头的那股不适感就越发浓重,恨不得让他快滚,偏偏索元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阿弦终于问道。

索元礼道:“是女官先看着小人的,小人以为女官有什么吩咐。”

阿弦冷道:“我的确有吩咐——叫你快点滚开。”

索元礼一愣,旋即笑道:“小人遵命就是了。”他拱手作揖,后退之时又道:“啊,对了,梁侯离京之前曾交代小人……”

阿弦道:“交代你什么?”

索元礼思忖说道:“梁侯说,他虽跟周国公有些不睦,但毕竟是亲戚,绝不会对他不利,有些人或许有些误解,梁侯让小人继续追查此事,一定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于法……”

不等他说完,阿弦怒道:“混账!”纵身一跃,举手揪住了索元礼的衣领。

索元礼本是要闪躲,谁知阿弦出手这样快,胡人便不再躲避,眼神阴鸷笑容狰狞:“女官好身手,只是这样是做什么?”

“明明、明明就是……”胸中那团怒火,就像是贺兰敏之自焚那夜的烈焰般升腾,再也按捺不住。

就在此时,身旁李贤起身道:“阿弦。”

被李贤打断,那边武懿宗跟陈基也走了过来,武懿宗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陈基扫一眼索元礼,回头问阿弦道:“出了何事?”

索元礼看看陈基,又看向武懿宗,笑道:“进忠伯,我可并没有想要在你们的酒席上闹事,是这位女官大人先动的手。”

李贤在旁道:“也没什么大事,言差语错而已。”

陈基道:“阿弦……”忙又改口,“女官,有什么话好说,不必如此。”

武懿宗双眼里阴晴不定。

阿弦咬牙盯紧索元礼,心头水火交加,直到李贤抬手在她手腕上轻轻按落:“阿弦。”

听着他温和忍让的语气,阿弦松手。

索元礼倒退一步,笑而不语。

阿弦冷冷看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快步往外。

李贤道:“阿弦!”向着武懿宗匆匆拱手辞别,跟着出外。

***

且说李贤追着阿弦出门,问道:“怎么忽然就闹翻了?”

阿弦道:“殿下,不关你事。”

李贤拦住她道:“有什么不能跟我说?”

忽见陈基从内而来,阿弦皱眉,当即翻身上马。

李贤见状,忙也叫人牵马儿来。

正陈基赶了出门,上前握住缰绳:“你方才是怎么了?”

阿弦道:“请松手!”

陈基问道:“无缘无故跟索大人闹什么?”

“我没跟他闹,也不是无缘无故,我跟他……不共戴天。”阿弦深深呼吸,又冷笑说:“对不住了,大好的日子在贵府生事,不过贵翁婿同索元礼关系不错,想必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陈基一怔。

阿弦道:“松手!”用力一抖缰绳,回身打了一鞭。

马儿往前急奔,陈基只得松手,退步让开。

忽然马蹄声又响,原来是李贤打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