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晔看着她的嘴唇微微嘟着,不禁靠近了些,轻声道:“我也要叫伯父来给我看看了。”
“啊?”阿弦诧异。
崔晔悄声低语:“我大概也伤了头了,不然的话,怎么现在越看阿弦越觉着美不胜收,天底下没有再比你好看的人了呢。”
阿弦这才明白他的用意,脸上迅速发热起来,这种甜言蜜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如此直入人心。
情不自禁,崔晔在她唇上轻轻亲了口,却又克制地极快离开。
望着面前粉色晕染的脸,崔晔叹道:“你还要再怎么好看,已经叫人为你神魂颠倒了……”
这样清正的样貌,向来明净静澈的双眼里却难得地透出了些恋慕缱绻之色。
阿弦忽地觉着口渴,她的目光无师自通地从那如星的双眸上下移,落在那微微抿住的朱色唇上。
***
水声四溅,被强行按落在浴桶里的她如一条虽在水中却已经被网住了的鱼儿,拼命挣扎,因双手腕被握住,便扭动腰肢,双腿用力踢在浴桶上,发出嗵嗵声响,大片的水花被带动,滚热的水荡起白茫茫地雾气。
崔晔本在外头压着她,见状眉头一皱,一手摁住她,一边儿纵身而起,竟也跃入了水中。
阿弦闷哼了声,崔晔将她牢牢箍入怀中,长腿探出,强行压下她作祟乱动的腿。
“阿叔……”
那一刻的心火熊熊无法按捺,让此刻的阿弦又感同身受。
不知是不是“余毒”未清,她居然又有些要做坏事的冲动。
崔晔的唇边依稀还有点儿昔日的伤痕,浅浅地提醒着她那一切不是梦境。
“嗯?”崔晔垂眸:“做什么?”
“我想……”阿弦喃喃,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的唇。
就算是最恋慕陈基的时候,就算是曾设想过跟陈基相扶相携地寻常过日子,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跟他这样亲近的场景。
就算她“见”过许多男欢女爱的情形,但对那时候的她来说,都瞧着甚是可惧而龌龊。
只是很少看见有人这样“亲吻”。
当然也更想象不到,亲吻是什么滋味。
直到给他“教会”了,直到此刻,她居然这么渴望一个人的嘴唇,而且很想……
“怎么了?”崔晔察觉她脸颊通红,心跳加速,有些担心。
才要再看一看她的伤处有没有妨碍,唇边儿忽然一热。
***
崔晔怔住。
他垂眸下看,良久,才道:“你……”
阿弦的心突突乱跳,想不通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却屡屡失误,先前中毒神志不清失手也就算了,怎么这时候看的如此准确,却仍是亲的偏了。
“没什么。”她讪讪低头,欲盖弥彰。
崔晔蹙眉,手抚在阿弦脸颊上,让她直面自己:“你干什么?”
阿弦懊恼:“没干什么。”
话音未落,唇上忽被压落。
阿弦睁大双眸,却见他俊雅的眉眼正在眼前,双眸正缓缓合上,长睫轻颤,引得她的心也跟着动荡不已。
唇上软软的,温软里带一点儿湿润。
阿弦眨了眨眼,忽地眼中又透出惊疑之色。
有什么轻轻滑入她不解风情的双唇,趁着她诧异张口的瞬间越发长驱直入。
被挟裹纠缠住的那瞬间,阿弦明澈眼中的惊疑慢慢地转作迷离沉溺,像是魂魄都在其中趁醉翩翩起舞。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听见他有些低哑的询问:“会了么?”
阿弦要回答,却又不知回答什么,唇齿都麻酥酥地,她甚至怀疑是方才被他吃掉了。
于是阿弦摇了摇头。
最后,在吃粥饭的时候,阿弦脸上的红兀自不曾退散,嘴唇有些火辣辣地,甚至带一点点疼。
不得不说,崔晔的教导是十分耐性而尽心的。
***
这夜,高宗在一位年轻妃嫔的陪伴下安然入睡。
夜空中忽然飘落数点白雪,雪舞翩然,飞入了殿阁之中。
忽然,白雪又像是变成了一只只闪动着翅膀的蝴蝶,蝴蝶在飞舞之中,幻化出了一个女子的人形。
“郎为傍人取,负侬非一事。摛门不安横,无复相关意。”幽幽咽咽的歌声,如泣似诉。
那蝴蝶的人影在殿内摇摆,忽然之间柔软探出的双臂陡然断开。
左右臂膀的蝴蝶在瞬间散开,当空消失无踪。
看着就仿佛被硬生生砍掉。
而蝴蝶消失之前,似哀嚎了声,紧接着,底下的双腿也在瞬间同样地消失不见。
如此骇异。
高宗大叫一声:“救驾!有鬼!”
“别后涕流连,相思情悲满。忆子腹糜烂,肝肠尺寸断。”没有了四肢只剩下头颅的蝴蝶人形仍旧唱着,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
“陛下,难道不认得臣妾了吗?”她哀哀地望着高宗。
高宗动魄惊心:“你、你是……”
“臣妾总也曾是陛下的发妻,为什么陛下最后……竟忍心看着武媚那样狠毒的对待臣妾?”
蝴蝶人形浮动着,靠近了高宗。
高宗浑身透凉:“你、你是皇后?”——终于醒悟过来,在他面前的,正是当初废黜了的王皇后。
随着一声叫破,面前的白色蝴蝶一点点消失,昔日的王皇后出现在高宗面前,枯槁的面容,血淋淋地四肢。
她扑倒在地上,厉声叫道:“陛下,臣妾死的冤枉!”
高宗目睹这可怖惨状,重又大叫起来,魂不附体。
王皇后蠕动着,似乎想拼命靠近高宗:“陛下,臣妾冤枉!”她的眼中也流出了血泪,一点一点落在地面上。
“你、你停下!你怎么冤枉?”高宗无法再看,举起衣袖掩在面前。
王皇后嘶声道:“臣妾并没有害死小公主,安定公主并没有死,皇上!”
高宗大惊:“你说什么?”震惊让他的惧怕之意稍微减退了些,“朕是亲眼看见的,小公主已经死了……”
王皇后哀嚎叫道:“陛下,小公主没有死,她现在就在长安,她就在您的身旁,陛下,是武媚陷害臣妾,臣妾死的凄惨万分,同样也死不瞑目啊,陛下!”
“你说小公主……”高宗惊骇地看着面前的人彘,“这怎么可能?如果她真的还活着,她在哪里?她是谁?”
“她是……”
“陛下,陛下!”呼唤之声在耳畔响起,高宗却只盯着王皇后叫道:“你快说,她到底是谁?”
在人彘自眼前消失之前,高宗隐隐约约听见了三个字:
“十……八……子……”
***
钦天监,高台之上。
明崇俨负手看天,紫薇垣在眼前若隐若现。
那一颗突然出现在紫薇垣的小星模糊不清,透着微微赤色,明崇俨皱眉瞧着,正目不转睛之时,一阵风从台下卷起。
就在明崇俨闭了闭眼躲开煞风的瞬间,紫薇垣的星数却忽然发生了令人骇异的变化!
原本那颗在面前的小星,竟一分为二!
明崇俨双眸睁大,几乎不信自己眼前所见:
紫薇垣中那分开的两颗星,一颗仍散发着淡淡微光,另一颗却隐有移开之意,带着漠淡血色,直冲向紫薇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