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伦日挺直了身子傲然道:“我白莲教麾下弟子百万,从长江以南的繁华世界到北方草原的茫茫天地皆有有白莲教的弟子,如今我顺应天命登高一呼从者如流,老英雄何必意气用事,执迷不悟?”
张天斗摇了摇头道:“别跟老夫动嘴皮子,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样奸佞小人没见过?什么样的花言巧语没听过?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到老夫拳头下走几招,若是你能胜了老夫这一对拳头,老夫自然不会有二话,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东方伦日叹道:“我念在老英雄你一世英名,不忍出手相害,你怎么如此顽固?”
张天斗伸手往宫墙外一指喝问道:“你害的人还少吗?!太原府里现在因你而死的百姓何止上千,就说你白莲教的弟子也死伤早过千人,这就是你所说的顺应天命?”
东方伦日道:“历来成大事者不拘泥于小节,凡朝纲更迭必然要流血牺牲。那些百姓虽然死了,但是他们是为了追求美好的生活而死,死得其所。我教中的弟子死了,是为了亲手开创一片天地而死,死的壮烈!用他们的死换一个太平天下,纵死又有何妨?就算是我死了如果能推翻刘氏皇族的统治,亦不可惜!”
他说的理直气壮,本来他就相貌端正,说话的时候又是正气凛然倒也真就糊弄了不少白莲教的弟子。听到圣主如此雄壮激烈,下面的弟子们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
“推翻汉室!”
“建立太平天下!”
“杀狗皇帝!”
一声声高呼下,一个个白莲教弟子憋的脸红脖子粗。
“陛下何曾对不起你们?”
在呐喊声中,张天斗的声音平静的就好像一叶小舟,风浪虽大却阻挡不住。
“自陛下登基以来,整改朝局,严惩贪官污吏,减免赋税,抗敌于国门之外,有哪样做错了?开仓放粮,就灾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祭坛求雨,跪拜一日一夜,陛下又有哪样对不起你们?”
张天斗的声音就好像一声刀出鞘的锐响,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一时间白莲教弟子们的呐喊声渐渐的小了起来,很多人面面相觑,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迷茫。是啊,当今陛下并没有做错什么啊?虽然百姓们穷苦吃不上饭,但那时先帝时候积累下的弊端,和当今陛下没有什么关系。相反,这一年多以来陛下所作的事哪一样都让人欢欣鼓舞呢。
先帝在位时候养着的几个大贪官,还有数不清的小贪官,如今死在孝帝手里的已经不下二十个。两年大旱乃是天灾,更是和孝帝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更何况孝帝还打开官仓,宁愿不向大辽交岁贡也要让百姓们有饭吃,这错了吗?
见手下教众被张天斗问的愣住士气下降,东方伦日冷笑道:“我所要建立的国家,人人平等,人人有地种,人人有衣穿,不必再受贪官污吏的欺压,也不必在忍受饥寒交迫的苦日子!只要建立了这样的国家,天下百姓都是一家!”
他说的激昂,脸上浮现出一抹酡红。
“没有贪官,不收赋税,让人人吃饱饭,人人穿暖衣!”
他还没说完就被张天斗的一声冷笑打住:“没有官?不收赋?”
张天斗冷笑着问道:“不设置官吏,你怎么管理国家?大汉百万计的子民你一个人管的过来?你以为朝廷就像你小小的白莲教那样过家家一般的胡闹?不收赋税,你拿什么构建军队?没有军队,你拿什么抵抗外敌?不能抵抗外敌,百姓必将遭遇战乱,异国的铁蹄在家园上践踏,焚烧房屋,杀死男人,老人孩子,侮辱你们的妻子姐妹女儿,你凭什么让他们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若是仅仅凭借一张利嘴空口无凭的乱说,我张天斗比你还要强上几分,最起码我有一身的本事能保护自己家小,你能保护谁?!”
东方伦日哪里想过这么多的问题,一时间被张天斗问的语塞难以回答。越是想不出来词语驳斥张天斗他越是憋火,越是火大越想不出话来。同时,在他怒火升起的时候,心里面那份建国立业的雄图大志却被张天斗狠狠泼了一盆凉水。他隐隐的思索到自己确实想的太简单了,国计民生确实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么容易解决。
但此时已经不是他后悔的时候了,箭在弦上,目标又近在咫尺,如何能不发?
东方伦日打断张天斗的话大喊道:“我欲建立属于百姓自己的国家,自然有全天下百姓一起做主,哪里用得着你唧唧歪歪!孩子们,杀过去!推翻汉室,诛杀狗皇帝!”
白莲教的众人虽然在心中都隐隐觉得那张天斗说的有理,可是自己造反的事实已定,开弓早就没有了回头箭,除了杀下去,他们别无他路。
他们或许也曾经疑惑,真的能建立理想中的那种人人平等的国家吗?思索后的他们固执的认为,即便这不过一场梦幻泡影,也值得自己去牺牲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昔日袍泽
东方伦日见劝不动张天斗投降后冷冷一笑,伸手一指张天斗恶狠狠的说道:“张老英雄,论功夫你确实厉害,我白莲圣主座下的弟子们确实没人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别太嚣张了,自有人来对付你!”
“请左护法扬白莲圣教之威!”
东方伦日回身喊了一句,随着他的呼声,围在承先殿门前的白莲教众人自发的分开了一条通道,一个一袭黑袍的人手里抱着一柄无鞘的长刀,缓步走了上来。这人阴冷着脸,眸子里的寒光和刀锋上的锋芒一样阴寒。
“无鞘的长刀,是你?怪不得找不到你,原来是躲到白莲教的老巢里去了。”
张天斗傲然一笑道。
彭斩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张天斗的讥讽,径直往前走去,目标显然是那承先殿的大门。两个侍卫怒斥了一声,挥刀扑了上去。眼神好的人似乎看到了彭斩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绝大部分人却连彭斩动都没有看到。
雪亮的刀光炸起,只一道,绚丽如夜空惊雷。
两个侍卫往前扑的身子还没停下来,在他们的咽喉上同时绽放开了一朵殷红殷红的玫瑰。那血喷射而出,在夜色下如此凄美。两个侍卫连惊呼都没有发出来,身子一软往前扑倒。尸体还没有倒下去的时候,两个人的头颅被迸发出的血液冲掉,是首分离。
张天斗的眼睛立刻就咪起了一条缝,脸色逐渐变得郑重起来。快,说不出的快。张天斗看的出来,彭斩的刀法不花哨,不漂亮,只一招一刀,全在一个快字。可是偏偏这一个快字是无法破的,除非,你比他更快。
若是放在二十年前,甚至十五年,十年前,张天斗都有绝对的把握对付彭斩。岁月不饶人,毕竟他已经是年届六十岁的老人了。他的身体早已不如年轻人强壮,不如年轻人灵活,而且他已经血战了半个多时辰,早已疲劳。
“擂山锤?”
彭斩走到张天斗身前三米处站定了,抱着刀冷冷的问了一句。
张天斗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迎了两步:“老夫便是擂山锤张天斗,报上你的姓名!”
彭斩仔细看了看张天斗后叹了口气道:“我从家里没出道的时候便经常听到你的名号,你与家父同辈,按道理我应尊称你一声世伯。只是不曾想到的是,竟有一日我会与儿时崇拜的英雄为敌。唉……可惜。”
张天斗哈哈一笑道:“可惜什么!你可是彭家的儿郎?怪不得使得一手好刀。既然站在这里,何必唏嘘,莫非是怕了老夫的名号?”
彭斩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可惜的是你一世英名,最后居然死在我的手里,上天还真待我不薄呢。哈哈哈哈!”
彭斩脸色变的很快,他阴森森的望着张天斗道:“纵然你一世无敌,可惜毕竟上了年纪体力不支,又已经厮杀了这么久,你拿什么挡得住我的刀?”
张天斗一愣,心神恍惚了一下。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彭斩突然发力,一刀斜着直奔张天斗的咽喉劈了过来。这一刀极其突兀,根本就一点预兆都没有。他先以言语迷惑了张天斗,然后骤然发难,阴狠毒辣。
“好卑鄙!”
张天斗骂了一声闪身就退,那刀在他的胸前划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血瀑布一样涌出来。张天斗身子一阵歪斜,直退后了四五步才堪堪站稳。彭斩不给他机会立足,第二刀如附骨之蛆粘了上来。
张天斗拧身一拳砸向已经到了身前的刀锋,那刀灵活的一转,斜着往张天斗的拳头上抹了过去。张天斗一身的本事都在拳头上,若是被彭斩一刀断了拳头,哪里还能再敌得住彭斩?
张天斗收手,栖身而上,以肩膀撞向彭斩的胸口。他手中没有兵器,若是被彭斩逼在身外的话更没有胜算。这一下势大力沉若是撞上的话,彭斩必然会断掉几根肋骨。两个人都是杀人无算的高手,尤其是彭斩更是阴狠狡诈。刀锋一转,迎着张天斗的肩膀就切了过去。
张天斗侧身让过刀锋,挥臂朝彭斩面门砸去。彭斩仰身避过,袖口里滑下一包石灰,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两个人离得太近,张天斗躲闪不开,那一包石灰正打在他脸上,石灰迷住了眼睛看不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