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摄笑了笑:“有什么区别吗?”
刘凌皱眉道:“我真不知道这样下去,你会不会退化成一个凡人。天下无双的聂公子,现在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
聂摄喝了一口酒说道:“很久没有头疼了。”
这话让刘凌一愣。
随即,刘凌笑了起来:“那就继续在金陵住下去吧,如果这里能让你一辈子不头疼的话,我就把金陵这个城市变成你的私人地盘。比如……叫聂家庄怎么样?要不,叫聂城?”
聂摄笑的很轻松:“若是被别人听到汉王说出这么随便这么幼稚的话,他们一定会认为你疯了。把一座大城画给一个人当自家花园,亏你想得出来。”
刘凌喝下一大口酒:“因为我不知道还能帮你什么。”
“再说,如今,我说金陵是你的,谁敢说不是你的?”
聂摄愣了一下问:“要离开了?”
刘凌点了点头:“是啊,要离开了。这里不是终点,只是一个很不错很舒服的歇脚的地方。如果有一天我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说不定我也会选择这里住下来。当然,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将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表面上看起来如今我已经能掌控一切了,但未来这种事,谁也掌控不了。”
“吴越王已经退位了,世上再无吴越国。”
聂摄问:“下一战,是哪儿?”
刘凌坐直了身子,用手指指了指东南方向:“那边还有一个汉。”
他从金陵皇宫的大殿上站起来,摆出一副很牛-逼嚣张的姿势:“这天下有我在,又岂能有两个汉?”
聂摄笑了起来:“我总是很奇怪,像你这样一个人,怎么没被权谋算计改变了心性?按理说你应该是一个很阴暗很沉稳的人才对,可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暴发户。若是被你的臣民们看到高高在上威仪无边的汉王也会这么可爱,只怕会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刘凌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恰好一滴雨点落在他的额头上。他叹了口气道:“江南就这点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冀州那边的小草可能才刚刚露头,这边的花儿却都要开了。”
聂摄问:“你是在感慨什么?”
刘凌笑道:“感慨啊……天要下雨咯,赶快收衣服啊!”
大汉大统六年四月,吴越灭国。刘凌命徐胜为杭州留守,昭先的水师就在杭州待命。
五月初,刘凌点起十五万大军,以赵二为先锋,亲自率领中军从南昌出发,一路浩浩荡荡朝南汉出发。同月,在原楚国境内的花翎领军八万,从武安出发到达桂阳。南汉皇帝刘鋹大惊失色,派使臣觐见汉王刘凌,表示愿意自降为南汉王,臣服大汉。刘凌笑而摇头对那使臣说道:“这天下终归是我大汉的,南汉王……难道孤为了以示区分要改名为北汉王?若是刘鋹真的愿意臣服,孤封他为违命侯,可以带着全家老小到金陵和安乐公李煜作伴。”
使臣回到兴王府如实回报刘鋹,刘鋹大怒:“刘凌欺人太甚!”
刘鋹在朝议上问计于文武百官,文官沉默不语,武将低头看鞋。刘鋹大发雷霆,将满朝文武骂了个狗血淋头。在大殿上他连续三次大喊:“谁愿为将为朕杀敌?”
竟无一人站出来。
逼的急了,倒是有几名重臣跪倒痛哭流涕:“臣年迈体衰,求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
刘鋹颓然的坐在龙椅上哀叹:“难道北汉军未到,你们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吗?”
南汉人确实被吓破了胆子,半年前,南汉大军倾巢而出进攻汀州,却被唐军阻挡在汀州寸步难行。半年后,汉军围攻汀州,包括自立为帝的李孤辰在内,唐军十万三千六百二十四人,尽斩。汉王下令将汀州百姓迁往南昌府,竟是将一座汀州城夷为平地!
汉王刘凌发出的檄文上写的明明白白,敢抵抗大汉天威者,挫骨扬灰。有一城抵抗,屠一城,一国抵抗,屠一国。
第五百章 违命侯岭南公
南汉笼罩在一层阴云惨淡中,没人觉得有信心能打赢这一场保卫战。半年前,南汉的二十万精锐在南唐境内损失殆尽,大批将领战死,如今的南汉拿什么抵抗来势汹汹的二十几万汉军?
皇帝刘鋹心灰意冷,只是随便指派了他的族兄刘安为军马大元帅,尽起全国兵马抵抗汉军的入侵。
刘安拿着兵马大元帅的金印,赶到雄州,却发现集结起来的全部兵力竟然只有不足五万人,而且还大部分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北汉大将军花翎率军从桂阳出兵,进犯郴州。郴州主将贺东其城而逃,北汉大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重镇郴州。雄州城外,汉王刘凌亲自率领的十五万大军严阵以待,刘安心里没有一点底气。
北汉大军的第一此进攻就让刘安彻底成了傻子,六十架火药抛石车开始咆哮,整座雄州城都被震得几乎要坍塌一般。一轮轰炸之后,汉军蜂拥而上。南汉军几乎都是新兵,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刘安也是第一次领兵,吓得很不争气的尿了裤子。云梯架起,大汉军队疯狂的涌上城头。被火药抛石车巨大威力吓破了胆的雄州守军,甚至没有组织起规模防御。
成建制的大汉军队爬上了城头之后,那些几乎没有经历过战阵的雄州守军很快就崩溃了下来。刘安在亲兵的保护下弃城而去,士兵们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下去的欲望。一群从来不曾杀过人的新兵,在面对一群杀人如麻的恶魔的时候,他们靠什么来打赢这一仗?战争是残酷的,靠实力说话,不会发生什么听起来天方夜谭一般的奇迹。
一名才十五岁的雄州守军士兵颤抖着,泪流满面,他佝偻着身子双手握着兵器一步一步后退,声嘶力竭的哀嚎:“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一名大汉军士兵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冷漠的一刀砍在那少年的脖子上。他惊恐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咽喉,嗓子里发出咔咔的好像拉动破风箱一样的声音。他用力的想堵住自己的咽喉,眼神慌乱无比。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堵不住如瀑布一样涌出来的血,血从的手指缝隙里溪流一样流下来。
他看向那名对他动手的大汉军士兵,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在意他。那名士兵大步的往前走去,然后挥刀将另一名瑟瑟发抖的雄州士兵头颅砍下来一半。
少年的泪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然后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当栽倒在地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一名大汉军士兵从他的头颅上踩了过去。后续的汉军如同一群嗜血的洪荒野兽,将那些抵抗的或者不抵抗的雄州士兵统统杀死。
一名雄州军百夫长跪倒在地上,颤抖着将兵器丢在地上大声的喊着我愿降。
无数名大汉军士兵从他身边冲过,他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忽然他看到一双脚停在自己面前,这名百夫长惊恐的扬起头看了看。一名大汉军士兵狰狞的对他笑了笑说:“汉王有令,此战不收俘!”
然后,他看到一柄横刀从自己的眼前一晃。
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感觉自己在转,然后他似乎看到有一具无头的尸体跪在前面,不知道头颅飞到什么地方去的尸体还在喷着血,透过那血雾看残阳,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惨烈之美。为什么……那喷血的尸体,如此眼熟?
闭上眼睛的头颅被一脚踢开,大汉军士兵从城墙上蜂拥而下,驱赶着雄州败军一路溃逃。士兵们将雄州城门打开,大批大汉军骑兵冲进城里。不过三个时辰,城里所有拿着兵器的人都被屠杀殆尽。百姓们被告知,凡抵抗者杀无赦。
大队的汉军开始清理战场,那些没死的装死的雄州军士兵被补上一刀捅死。清理出来的城墙上烧焦了的南汉旗帜被丢下去,火红色的大汉战旗竖立在城头。百姓们被组织起来搬运尸体,上万具尸体在城外铺开老大一片。然后百姓们中的壮年男子被挑出来开始挖坑,足足挖了三天才挖出足够掩埋上万具尸体的大坑。尸体被丢进坑里,洒满石灰。
让那些提心吊胆的壮年百姓意外的是,干完活之后他们并没有被坑杀,而是每人发了一贯铜钱,当然,是大汉的制钱。不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这里的货币将会被统一。
壮年劳力们看着手里黄灿灿的制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前几日看到了大汉军队残忍好杀的一面这几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谁想到汉军没有难为他们,反而每人发了一贯制钱!虽然不是南汉的货币,但百姓们知道很快南汉的货币就要被废掉了。
汉军没有在雄州停留太长时间,三日后,休整完毕的大军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