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宁瞧着都觉得心里头一股子难受,想来真的是积劳成疾,一下子发出来难免憔悴得吓人,便有些自责地说道:“该好好歇着了,说起来都是我的错,若是我能帮上大嫂几分忙,你也不会累成这样了!”
“没事儿,你进府时间不长,况且后院又乱,人多口杂。避讳着些也没什么不对,只是现如今我病倒了,恐怕这后院还得交到你的手上。”卫氏轻咳了一声,嗓子还是干干的。
楚惜宁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看着她喝完了,才笑着点了点头:“成,我先管着,待嫂子身子好了,若疼惜我就再接过去,若是见到管家权心里厌烦,就在屋里好好歇歇。”
楚惜宁斟酌着说了,并未把话说死。卫氏端着茶盏,轻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了。
“方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么吵?我听说母亲晕倒了,就在我这院子里修养,有没有大碍?我去看看她?”卫氏似乎想起什么,眉头轻轻蹙起,作势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楚惜宁连忙按住她,压低了声音给她说了个大概。最后又轻声劝道:“大夫查过了,这会子估计公爹看在旁边,不碍的。等你身子好了些再去瞧瞧。”
卫氏听见她如此说,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些,重新躺了回去,楚惜宁替她捻好被角。
“她们那些人本来就每一个安分的,母亲肯替你出头,想来以后接手管家也能顺当许多。只是这些人就是天生的贱骨头,给她三分笑意,就能忘了自己的本分。估计不出三个月,又会想法子蹦跶起来,你要小心!”卫氏抬起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楚惜宁的心里一暖,轻轻点头应承下来,状似保证地说道:“放心吧,嫂子。我不会让她们猖狂太久的,也不会打扰到母亲和你修养。”
妯娌两个又说了几句话,楚惜宁便退了出去。半月轻轻走了过来,低声道:“国公爷正和国公夫人说话呢,让少夫人先行料理家事儿就好,不急着过去瞧。”
楚惜宁点了点头,先找来了厨房的管事儿,把今晚的晚膳单子核对了下。又让给廖氏和卫氏加了补汤,才匆匆地赶回喜乐斋。
沈修铭果然在那里等着,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焦急,还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模样。
“大嫂怎么样?我听说都打起来了,若不是你派的两个丫头拦着,我早就过去了。”一瞧见她进来,沈修铭就迎了上来,眼眸里是遮掩不住的担忧。
楚惜宁冲着守在门外的落雪和柑橘挥了挥手,二人立马退了下去。沈修铭见她的额头上布着汗水,想来是来回匆匆走急了,亲自倒了杯水塞进她的手里。
“大嫂已经醒了,劳累过度,需要静养。至于打起来则是姑奶奶和如夫人的功劳。”楚惜宁捧着茶盏一口一口地抿着,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沈修铭果然是又急又怒,站起身似乎就要冲出去,楚惜宁连忙拦住他,急声道:“你又去做什么?一个是姑姑,一个是公爹的宠妾,去了也没用!”
“我不去找她俩,就想去瞧瞧娘的身子怎么样了。好容易才养好的,若是为了在府里看着我,又气坏了身子,那可都是我的罪过!”沈修铭瞧着她眼眸里的着急和些许的惶恐,不由得顿住了脚步,抬手拍着她的额头轻声安抚道。
楚惜宁明显松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坐回了椅子上,低声道:“我估计母亲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不想让公爹有机会瞧见如夫人罢了。”
沈修铭明显有些不解,拉着她的手让她赶紧说。楚惜宁就把廖氏晕倒之前对她眨眼的事儿说了一遍,接着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公爹再怎么宠妾,妻子在他的心中也是头一位。母亲晕倒了,自然就无法注意到如夫人,更不会对她产生怜悯。由姑奶奶这个当事人的口,说出当时打架的场面,只会让公爹更加厌恶如夫人,她想要翻身就根本不可能!”
☆、127 刻意刁难
沈修铭听了之后,心绪才算定下来。
过了片刻,绿竹带着人已经把对牌、账册都抱了过来。楚惜宁看着一堆堆的物什,眉头轻轻皱了皱。落雪和半月也凑上来整理,因着闹事儿的人刚被打了一顿,又被挨板子责罚了,遂无人敢来要对牌。
沈修铭也不出去了,就坐在那里随手找了本书来看,不时地抬起头瞧着楚惜宁指挥丫头们做事儿。
当晚沈修铭还叮嘱了她好久,生怕她头回管家吃亏,楚惜宁也只有点头低声应承下来。
待第二日一早,楚惜宁送走了沈修铭,便也不再睡。收拾了一番便去了前厅,等着管事儿上来汇报一日的事情。
楚惜宁带着几个丫头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厅里面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明显没到齐。那几个婆子也正在低声说些什么,一瞧见楚惜宁进来,便立马闭上了嘴巴。
“少夫人,我们大管事儿让老奴向您告个假,她昨日伤了腿,来不了了。”一个婆子喜笑颜开地走了几步,冲着她行了一礼,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谄媚。
楚惜宁的脚步微顿,身后的绿竹上前了几步,低声介绍道:“这是厨房的副管事儿,刘婆子。没来的那位是正管事儿,老吴家的。老吴家原先跟着国公爷跑腿儿,现如今帮衬着管了京都里的一间铺子。”
“哟,这是前院沈管事儿的婆娘吧。难怪人家都说如今这后院管事儿的婆娘里,当属沈玉家的最俊俏。”那刘婆子依然腆着一张脸,她早就知道这位进府没几年嫁给管事儿的丫头,现如今是二少夫人眼前的得力人儿。
绿竹的夫家是从老国公那辈儿就在伺候,因为一直忠心耿耿,且几代在国公府都是有头有脸的下人,虽便赐了沈姓。绿竹的公公是跟着国公爷的小厮,绿竹的夫君沈玉原先也是前世子的书童,后来世子逝去,沈玉就被安排到店铺里做事儿。从账房一路变成了掌柜的,这沈玉爬得倒是挺快。
“您客气了。”绿竹点了点头,只轻声回了一句,便跟着楚惜宁往前走。
因着刘婆子开了头儿,后面请假的人就接二连三地喊出来了。从门房到针线房,几乎每一处都有管事儿没来。理由都是惊人的一致:昨儿受伤了,爬不起来了!
楚惜宁冷着脸坐到了主位上,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冷笑。当真是刁奴!昨儿吃了那样大的警告,今儿瞧见她是新官上任,仍然敢这样放肆。
“厨房的正管事儿老吴家的,年纪也不小了。”楚惜宁捧起小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状似不经意间地说了一句。
立马前厅的气氛变得寂静诡异起来,先前还处于热闹的请假潮流中,这会子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声。
“昨晚上的膳食是谁负责的?”楚惜宁停顿了片刻,轻声问了一句,似乎转了话题一般。
等候的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那个刘婆子站了出来,依然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毕恭毕敬地回答:“回少夫人的话,是老奴带人做的。昨儿老吴家的身子就不好,回去歇了。”
“歇了?”楚惜宁嘲讽般地冷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几抹阴冷的笑意,转而冷声道:“昨儿世子狠夸了一顿晚膳,我瞧着也不错。老吴家的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索性让她在家里养老,厨房的正管事儿就由刘婆子顶了。”
她的话音刚落,底下稍微愣了一下,紧接着就陷入了一片惊慌失措的讨论之中。楚惜宁也没理会,任由她们扬高了声音说。那讨论声渐渐减小了,直到彻底消失。自然她们说的话,偶尔也有两句落到楚惜宁的耳朵里,无非就是说这老吴家的也算是根基不浅,恐怕会引起一些家奴的不满。
“刘婆子,我把厨房交给你,你可能胜任?”待安静下来,楚惜宁才轻声问了一句,她的下巴微微挑起,脸上的神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
刘婆子收起脸上方才的嬉闹,倒是变得一本正经,连忙站出来俯身行礼,严肃地应承下来:“少夫人既看得起老奴,老奴自当竭尽全力。”
楚惜宁点了点头,见刘婆子这样的态度,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清风和落雪拿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楚惜宁挥了挥手,对着底下站着的婆子们道:“我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想必各位都认识。现在就到她们跟前来,把自己以及方才要请假人的名字和掌管哪里的都留下。”
她的话音落下,那些人站在那里却不敢随便乱动。方才都已经瞧见老吴家的下场了,这要是留了名字下去,说不准那些人的下场也不会好过。
“各位管事儿磨蹭什么呢?我们少夫人可没工夫耗着,到了我这里登记完,才能去沈家的和半月那里领对牌。就这样干站着等到明个儿,你们还得走这一遭!”清风轻轻撩起衣袖,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手里正在磨墨,眼神一挑,语气就带着几分胁迫。
落雪就站在一旁,也撩起了衣袖,瞧着笔架上的毛笔,显然是由她来执笔了。
刘婆子得了好处,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她第一个上前来登记下老吴家的名字。到了绿竹那里,轻声说了几句话,绿竹便挑了一块牌子给她。